门外,小结巴守着。他看着外面满天的蜻蜓飞来飞去,看得入神。天气正晴朗,但蜻蜓低飞,这是要下雨的节奏了。
屋里人聊了些什么,他不在意,也不能听。
突然,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顾晔从屋里走了出来,他依旧是一副没有任何表情的模样,小结巴跟了他二十几年,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模样,他向来是不喜形于色的。
“阿殷,叫人把里面收拾一下吧。”顾晔声音有些沙哑。
“是。”
小结巴往里面一瞧,满桌酒菜吃了一半,老李头不见了踪影,地上,地上有一滩血水。
小结巴心里一惊,此时,又有人来报,
“陛下,陛下,那牢房中的几个昭国奸细都,都……”前来禀报的人低下头,不敢抬眼看顾晔。其语气中带有些难以置信以及怕遭责罚的惶恐。
“我知道,你退下吧。”顾晔平静地说道。
那人领了旨意,松了一口气后,却又是一脸茫然,可他又不敢细问,只得转身退下。
“等等。”顾晔叫住了他。
“吩咐下去,昭国奸细之事,若有再论者,格杀,勿论。”
“遵旨。”那人更加迷茫了,天子心思,这世上有几个人能猜透,又有几个人敢去猜透呢。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顾晔这句话说得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小结巴看着顾晔,顾晔嘴唇紧抿着,眼睛望着远处。
他张口想要劝说些什么,可还是咽下肚子里去了,同顾晔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顾晔了,顾晔一旦做出了什么决定,除非他自己便了心意,否则,任凭旁人如何劝说,都没有用。
顾晔也恰恰是喜欢小结巴这一点,理解自己,却又不同那些大臣般絮絮叨叨。
这是多年来顾晔和小结巴的相处之道,也是他们的默契。自幼时起,两人便相识了,患难之交,生死之交……所有用来形容友谊的词语放在他俩间也总是不为过的。
“阿殷,要下雨了啊。”顾晔同小结巴说。
“蜻蜓,蜻蜓低飞,大,大雨落。小,小时候,奴,奴才,陪,陪陛下,读书,读书的,时候,学,学过。”一句完整的话说下来,费了小结巴好大的劲。
顾晔眉头微皱了一下,只是因为小结巴又自称奴才了,他同阿殷说过许多道,他们两人是兄弟,不是主仆。可小结巴总是纠正不过来,小结巴明明记性这么好,这么机灵,在这件事上,怎么就这么忘性大呢。
可顾晔是不会厌烦阿殷说话结巴的,一直都是如此。
小结巴也只有在顾晔面前才会愿意多说话,小时候,旁人瞧不起他,笑他说话结巴,他便不敢说话,只敢把一天中所有想说的话,说与顾晔听,因为顾晔是唯一一个不嘲笑他,且愿意耐心听他把话讲完的人。现在,旁人再也不敢瞧不起他了,可他也不愿意同他们多说话,旁人都以为他与顾晔一般模样,性子冷不喜言语。可是,这只是因为他自卑惯了罢,这只是因为他习惯了将自己的言语留给顾晔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