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里的时间并不难熬,旁人小孩呀呀学语时,元思思已经能与人正常对话,旁人小孩蹒跚学步的时候,她已经能上房揭瓦了,她从三岁开始上窜下跳。自己做弹弓打鸟,养三四只小猫,指挥它们去池塘里捉锦鲤。上书院时,别的黄口小儿还在挨先生板子的时候,她已经能吟上两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之类的诗词讨先生欢心了。
可时间倒也难熬,好歹是21世纪正值青年的少女,如今被困在这三四岁女童的身躯里,她既不会天真烂漫,也不会撒娇可爱,这公主府处处都是规矩体统,连她不想叫娘都遭了先生的训斥,什么孝道,什么尊卑,听的她头疼。
她一直唤熹和的闺名,婉婉。
熹和抗议了七八次,也威逼利诱了几次无果,只得认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偏不叫自己娘亲,这种孤单寂寞,也只能自己体会。
公主府的内院里都是侍女,寻常男子入不得内院,思思从出生起还一个男子都没遇到过,这天她甩开了跟着自己的大丫环绿饶,踩着小碎步跑出了花园,跑过了前厅,她躲在小小的石狮子后面露出个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
前院倒是有男人,只不过面上无须,都是太监罢了。
一个端着水盆的太监路过思思,叫了声郡主安好。
思思朝他招手,鬼鬼祟祟。
这小太监忙把水盆放地上,低着头,碎步走到思思身旁。
她从石狮子后面伸出上半身,“附耳过来。”
“是,请郡主教诲。”
“教诲到没有,就是好奇,你们。。。”思思用眼神向他下体示意“你们,尿尿不耽误吧?”
这事困扰思思挺多年,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能碰见个真太监,她早就想问了。
只见小太监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跪下“奴才—奴才—不知郡主何出此问,奴才不敢回答。”
思思顿时觉得有些无趣,这时绿饶也寻声过来,打发走了小太监,她不情不愿的被绿饶抱起,原路返回了内院。
当夜,熹和得知此事,以不知廉耻的罪名打了思思两个手板,又将那小太监多给了银钱,送出了公主府。
思思摸着被打红的手心,心里暗自腹诽,不愧是封建,这么保守,真真无趣,婉婉,太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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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到六岁的时候,嗅觉日渐灵敏,似乎前世的体质也跟她自己穿越过来,她屋内从不焚香,就是丫环们也不准使用香粉,倒不是思思矫情,只是古代香粉十分刺鼻,院内又丫环众多,大家所用香粉又皆不一样,混合着的味道别提多冲了,连续打了三天喷嚏以后,太医方知根源所在,嘱咐院内一应香料全都禁止,焚香也只能焚佛堂用的檀香,味淡不刺鼻,是思思唯一能闻的惯的,不打喷嚏的。
这天夜里,思思照例和熹和公主用晚膳,熹和多食素,吃的也不多,思思就不一样了,顿顿必须有肉,这是前世就留下的规矩,在体校的时候,训练又多又密集,不吃肉根本顶不住那么辛苦的训练,所以她向来胃口极好,极爱吃肉。
这次也是一样,六岁的思思徒手解决了半只烧鸡,打着饱嗝,想趁着熹和还没吃完,偷溜回房里看前两天出去采买的丫环捎回来画本。
上面画着些剑术,是个什么什么秘笈。
来不及打招呼,趁熹和低头吃菜的功夫,思思一溜烟的就跑了,开玩笑!等婉婉吃完饭,怕是就要问她功课了,这书院是天天去,功课倒是不怎么样,思思上辈子就这样,虽拳脚上颇有建树,书本知识却一塌糊涂。
“诶,这孩子,又不打招呼就跑,顽猴一般,也不知随谁。”
“依老奴看,是有些像将军小时候。”这刘妈是将军的乳母,她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提起将军,熹和的眼睛里又泛起无限的柔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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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院子的时候,天刚擦黑,夏日里天总是黑的挺晚。思思长到六岁的时候就不再住在熹和的偏殿里了,另外拨了个郁郁葱葱的小院子给她住着取名‘沉香斋’,离熹和住的院倒也不远。
刚走到门口,她就闻见房间里飘出丝丝缕缕的香味。她推开门,看见一个白须的老人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翻看自己的画本。他身着白衣腰间坠着一个香囊,丝丝缕缕的香气就是从这里飘出。
思思心里一惊,公主府外有禁军护卫,这老头是怎么进来的?
她没在继续往里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想要干什么?”
来自灵魂深处的三连问毫不犹豫就脱口而出。
老人并不看她,只是继续翻着手里的画本,她不动,他也不语。
翻完了最后一页,他随手一扔,“花拳绣腿,着实无用!”
“喂,我问你话呢,你这老头,什么来路,不说我可喊了,我娘可是公主,你私闯公主府你就等着杀头吧。”
她仔细评估的目前的形势,她六岁,对方不知年龄,虽须发皆白却腰板笔直,如果对方是来杀自己那么为什么要杀自己?,如果自己喊,喊完了跑,是护院来的快,还是这老头追上自己掐断脖子快?
噫,想到此处她觉得有一些寒凉爬上背脊。
算了豁出去了,吐出一口气刚想大喊,只见那老人突然从椅子上站起,脚尖轻点,嗖的一下,就来到了元思思跟前,动作仅仅一瞬,书桌上的纸张被他衣角掀起,还没等回落的时候,元思思细细的脖颈就已经被抓在了对方的手上。
“嘘,小娃娃,莫要叫,你这一叫,老夫自然吓上一大跳,这手一用劲,你这细脖子还不捏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