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州大捷咧!伊州来人咧!”帐外响起一片欢呼声。
不多时,在将士们的簇拥下走进两个人来,那男的是个老和尚,一瘸一拐的像受了伤;另一位是个姑娘,牧羊人装束,黑黑的皮肤,深陷的眼窝,两颊被太阳晒得红红的,她披着羊皮袍子,腰间掖着一根□□朵。
姑娘双手扶着老人,一付尽心尽力的样子,一双乌黑的眸子好奇地瞅着周围的一切。
“大和尚,您怎么来了呢?”
“老叔,您这是从哪儿来呀?”
张氏哥俩带着众人迎上去。
大和尚晃着圆咕隆咚的大脑袋,疲惫不堪地拖着身子打着唉声,“阿弥陀佛,议潭、议潮啊,九死一生,老叔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算是捡了条命啊,还多亏了我这个刚收的义女呀。”这出家人正是沙州僧教授崇恩大和尚。
阎英达和索琪关切地问:“表哥,你受伤啦?”
“叔,伤在哪儿了?”索家几位将军立即围着嵩恩嘘寒问暖,上下查看着。
大和尚扶着族孙索勋,推开伸来的一只只手,“都别摸了,毛手毛脚的,伤在后面啦。”他指了下身后,想用手去揉却像针扎似的哎呦一声,“皮肉伤不打紧,只是苦了老衲的那些徒弟了,死的死,逃的逃,侄儿惠朗被乱军冲散了,至今生死未卜呀。”大家拥着和尚上坐,他侧着身子勉强坐稳。
议潭召唤判官曹义金去叫军医,嵩恩急忙摆手阻止,“善哉,大侄子,不用了!已经敷了药,娃儿给我包扎过啦。”
他冲着身后的姑娘感激地说,“多亏了娲柴这娃,用□□朵打得吐蕃游兵抱头鼠窜,救了老衲一命,可惜损失了她的那群羊。”那姑娘腼腆地一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老叔,先别可惜羊啦,伊州大捷从何谈起呀?”议潮疑惑地望着嵩恩和尚。
和尚一拍大腿想起正事,可他忘了有伤,疼得直咧嘴,“善哉,善哉,老衲就是为这事来的。议潮啊,伊州大捷!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洪辩师兄统率僧兵会合庞特勒的回纥人一举剿灭了吐蕃叛军,伊州如今是风平浪静,固若金汤啦。”
这可没想到!所有人无不欢声雀跃,击掌相庆。张议潮大手有力地一挥,“这下好啦,不用舍近求远再征伊州了,当务之急是集中兵力南下河湟,一举拿下兰州、鄯州、河州、岷州、廓州诸州,根本解决陇右以西的乱局,回过头来再图西州、北庭之地。”
姐姐了空老尼担心道:“目前,大非川甘州败军微不足道,可鄯州的拓跋怀光异常骁勇,不是省油的灯,不可大意呀。”
大弟议潭听姐姐说也深有同感,“是呀,拓跋怀光能把论恐热打得大败,龟缩回渭州去了,确实不是等闲之辈啊。”
“拓跋怀光!那是我过命的朋友。我正要去甘北拜望老节度使尚婢婢的。”屠牛手快人快语,“尚婢婢将军向来同情被压迫的各族百姓,极力推动汉族遗民重返大唐。怀光也痛恨吐蕃赞普昏庸无道,灭佛伤民,早有归附大唐之心。大帅不必劳神,此事交给我去办,准保义军南下河湟一路畅通,万无一失。”这又是出乎意外的喜讯,各位将军频频举杯,表达对江央巴桑的不尽感谢。
屠牛手喝得高兴,忽听邻桌的义弟向高顺励问道:“壮士,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护国公秦琼的后代秦靖是你什么人啊?”
“司马寨主,那是我的师父。”顺励听他说得这般爽快,心想其中必有故事。
“秦靖!哪个秦靖?”吐蕃黑汉惊诧地问。
三弟司马义提示道:“大哥怎么忘了?当年在南诏洱海边刺杀段宗膀时相遇的秦英雄呀,不是打了我一锏吗?我就是凭那一招认出来的,唉!提前此事,我就会怀念起已故的跃治大师啊。”寨主提到大师顿时黯然神伤。
义兄好像琢磨着什么,自言自语地说:“哦,三弟你这么一说,我隐约想起在南诏时是遇到个姓秦的。我也想起另一位朋友,也叫秦靖,还有几个小朋友。师弟!”
他转向身边的欧阳愤,“师弟,你还记得在莫干山铜山寺的经历吗?那个秦英雄好像也叫秦靖吧?”
师弟面色凝重地回忆起,“怎么能忘啊?刻骨铭心永志不忘。是秦靖秦英雄,还有逍遥姐姐,秦大叔的三个徒弟,最有趣的是那个掉到蛇洞里的义方。”
屠牛手一拍大腿,“看我这脑子!他们是一个人吧?我那时怎么没有想到。”
“两位哥哥,你们还有没想到的,我就是在莫干山相遇的那二徒弟高顺励呀,这孩子就是义方的小徒弟。”顺励已经憋了很久啦,此刻吐出实情与其相认。
欧阳愤大出意外地惊呼道:“我侄子是义方的徒弟,这天地也太小啦,实在是想不到啊。”
宴会后,大家与江央巴桑恋恋不舍携手相送,各自还有要事去办不便挽留,依依惜别向北送了一程又一程。
当几个人返回走到镇子边时,突见镇中浓烟滚滚,人声嘈杂,赶到跟前见是大业货行着火了。
“别站着,赶快救火啊!”司马寨主焦急地喊着。
大门外呆呆地立着三十几个人,其中有桑掌柜小声说:“不用救咧,让它烧尽。”
高顺励不解地问:“怎么地呢?”
“是少东家自己点燃的,全不要咧。”
“他人呢?”
“走咧!说是再也不回来咧。”伙计们都显得非常痛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