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他心里的伤痕

范晓毅平时住在孤儿院，来疗养院参加《三只小猫》的排练需要特意赶过来，所以其实对他的个别指导一般和平时的合练时间排在一起。今天算是个例外。

凭心而论，范晓毅会跳踢踏舞的事还是很让人惊喜的。成鑫想起第一次和孩子们见面的时候，他劈头盖脸地问他们：“你们谁有舞蹈经验？”当然没有人理他。这些孩子又不是舞蹈特长生，那怕是范晓毅这种确实会跳点儿什么的小男孩也不可能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告诉他的，那时候的自己真的是太不会和专业演员以外的人打交道了。

这次的个别指导主要打算集中解决范晓毅跳舞合不上拍子的问题。为了照顾范晓毅是个初学者，成鑫选了一个又短节奏性又强的曲子，他觉得比范晓毅那次跳的舞蹈简单多了，应该没问题，但是排练的时候却一直在出问题。

成鑫没有指导踢踏舞的经验，他这次难得没有躺在床上做指导，他虽然左腿还是打着石膏，却也尽力站在病房里给范晓毅做示范，应该如何用舞步行进，大概需要跳几个回合，如何数拍子。可范晓毅一点儿也记不住成鑫选的音乐，总是跳着跳着就踩不上拍子，然后脚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成鑫一边打着拍子一边不停地在喊：“不对！”“这个动作还要再做四次！”“开始往左走啦！”“接下一个动作啦。”喊得嗓子都有点儿冒烟了。

但是成鑫分明记得，范晓毅给成羽表演的那次，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他连蹦带跳地跳了足有五分钟，动作十分流畅，喝彩声一阵接着一阵，他还顺着掌声给自己加戏，并不会这么不协调。

看见范晓毅的脚又停了下来，成鑫问：“你那天在我病房里跳的那次，为啥那么流畅？”

“那次没有伴奏啊，我就随着我自己心里的伴奏跳，想怎么跳就怎么跳。”范晓毅一边用袖子抹去头上的汗珠，一边回答。

成鑫问范晓毅：“那个伴奏叫什么？”

范晓毅说：“不知道，我在电视上看见的。”

“你哼哼两句我听听。”

于是范晓毅给成鑫哼唱起了旋律。这个曲子倒是很有名，作为阅剧无数的大导演，成鑫一听就知道原曲是出自一部著名的歌舞剧。他打开笔记本，输入节目的名字，随便一搜就出来了好几个版本，然后随便选了一个视频放了出来。范晓毅听到乐曲眼睛一亮，跟着就蹦了起来，果然跳得十分流畅。成鑫发现他跳的和视频里面的舞者跳得相似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基本就是把这段群舞里面几个人的动作无缝接了起来，而且自己直接删去了需要弯腰的动作，却毫无违和感，这也是需要天赋的。

成鑫想了想，这个曲子也挺欢快的，而且没有歌词，《三只小猫》的剧中音乐本来就是用的现成的，要不就用这个曲子换掉他之前选的曲子吧。

又跟着视频试了几次，范晓毅把一整首曲子都跳了下来，这个问题也解决了。

但是这段踢踏舞在原来的歌舞剧里是群舞，范晓毅在视频里看到的动作比较收敛，讲究整齐。可是他将要在《三只小猫》里表演的其实是独舞，这就要求他的舞蹈更加热情，要和周围的演员、还有观众有互动，范晓毅目前的水平，大概能辐射到周围一米的人，还是怕踢到他们，对于观众，他总是看也不看。

成鑫按着平时在罗曼剧院的习惯对范晓毅说：“你就想象你的父母也坐在观众席上，你的动作他们都能看见，然后你们之间，隔着舞台有一个交流，你想办法用肢体把最想对他们说的话表达出来，希望他们看得更清楚，希望他们为你而骄傲……”

成鑫的话还没有说完，范晓毅就笑嘻嘻地接着说：“我希望他们都出车祸死掉，永远也不要见到他们。”

成鑫大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成鑫训斥了范晓毅，说的是做人要孝顺的那一套，范晓毅依然笑嘻嘻地听着，也不回嘴，他的个子比成鑫稍微矮一点儿，就那么用一种从下往上看的表情挑衅地看着成鑫，成鑫心里一惊，这孩子平时油头滑脑，刚刚说的却是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