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A区熟悉了几天,我逐渐开始喜欢上了这份简单而轻松的工作。患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古怪,病症都很轻,最差的也能自理。有时候见我郁郁寡欢,他们还会上前开导我,弄得我下班的时候都舍不得离开,感觉这里更像是个温馨的家。
今天又是夜班,患者睡觉都很准时。因为窗帘遮挡,熄灯后,楼道中乌黑一片。我不怕黑,但没必要在外面瞎晃悠,于是便躲进了值班室,孤零零的玩着手机。
时间久了,就觉得十分压抑。因为有前车之鉴,一直不敢放松警惕,精神异常疲劳。为了发泄心中的苦闷,驱走睡意,我在空荡荡地值班室高唱了一句,“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
忽然,值班室的门被推开了,传来一个哀怨的声音,“他们苦逼又聪明,他们加班到天明。”
我被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游本昌。A区101房间的患者,我之前看过他的资料,算是疗养院的三朝元老了。奇怪的是,他刚来的时候自称有病,但他女儿并不想让他入院治疗,所以便接受了精神科专家的鉴定。遗憾的是,经鉴定,这家伙真有轻度的妄想症,就被留了下来。通过这几天与他接触,也感觉他病得很轻,甚至说,我觉得他根本就没病。放在大街上,你只能说他有点神叨叨的,但绝不会把他和精神病人联系到一起。
在我当班的这几天,他是唯一一个进进出出值班室的患者。所以一见是他深夜来访,我就放松了戒备心,开始拿他打趣,“看样子不开心啊,快说说,让我开心一下。”
他叹了口气,用手推了下中分头,老没正经地说:“和暗恋的女生吵架,她很久没有理我了。”
“那你去道歉啊,女孩子很好哄的。”我给他出主意。
“算了。”他仰望叹息,“都已经20多年了,我找她女儿道歉还差不多。”
我一看这家伙中毒颇深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示意他想干嘛自便,就拿起了手机。
他却突然说:“有专家说,睡前玩手机影响性生活。”
“滚一边去,老子要有女人还玩手机?”
他会意地点了点头,“同命相连啊,我也是,多久没爱爱了都不记清了……”他嘟哝着,开始翻看值班室内的病人资料。
我一点都不奇怪,这家伙仿佛对别人的病情非常关心,总是抽空跑到值班室研究,但临走前肯定把他动过的东西恢复原样。然后按照资料上的医嘱去安慰其他患者,就工作认真度而言,他比我更像是A区的护士,或者说像个职业的精神科医师。
我入职以后,他总追着127室一位患者,前几天,那患者出院了。他现在又来看病人资料,估计过不了几天,被他选中的患者又要出院了。我琢磨着是不是跟苟大山汇报一下,如果再让他掺和治疗,疗养院很快就变空城了。
我正在琢磨他,他却连头都没抬,提示道:“这有电脑,你老划拉那手机干嘛?”
我一想也是,值班室现成的联网电脑,我没事还蹭wifi干嘛,电脑网速多快啊。
可我刚要去开电脑,他又神叨叨地说:“我要是你,就不去开。”
“为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真被他这一惊一乍的话给吓到了,手指竟然没按下去。
他很神秘地对我说:“电脑是魔鬼,你要是打开开关,它就会出现,直到缠死你为止。”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仿佛真有什么要来了一样,而且非常恐怖。我听得浑身直刺痒,一时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