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落寞的悲欢(1 / 2)你是我心里的骨首页

来到外婆家的林君直,生活的像一个会活动的大布娃娃,身边来来去去的影子,将原本在家时候,属于他只会的那点家务活抢了去。

比如以前在家,母亲在灶前忙活,他便添柴烧火;母亲扫地,他便擦桌;母亲洗衣服,他便拿好了木衣架……!

如今,还未出嫁的四姨和小姨,在灶台前忙活,林君直杵在那儿,无从下手,待四姨说话“君直,饿了吧?别急,快好了!”他便讪讪一笑,摇了摇头,悄悄离开厨房。

来到了院子里,林君直蹲在小舅不远处,看着小舅拎着松树长柄的黑铁斧头,高高举起,一下两下砍开那些准备当作柴火的老树根。当老树根被劈开,有那么一小块弹远了去,他霍然起身,跑了过去,捡了起来,拿回到小舅跟前,和那些劈好的扔在一起。小舅却说话:“莫挨过来,这斧头没轻没重,弹到一下,那可不得了!”

林君直便又尴尬退后,默默地来到堂屋里头,爬上高高的长板凳,趴在大方桌上,盯着放在香案供桌上偏右的黑白电视机,屏幕里正播放着各市的天气预报,千篇一律的晴转多云,枯燥乏味的播报气温,画面也是被一直被播报员占据着。林君直回头看了一眼卧躺在木椅里的外公,似乎外公的眼睛能从电视机里看到绿油油的稻田。

外婆不知什么时候从厨房那边过来了,把用筷子顶着的饼递给林君直,笑着说:“饿了吧,先吃个饼!”

林君直接过筷子,筷子上插着一块有油腻光泽的饼,那是面粉和水之后,经过油锅炸出来的美味。其实,他并不饿,以前在家,别说这种天色还不暗沉的时候,便是入夜茫茫,七八个小时米粒未进,他都忍得。只是,看到油饼那一刻,他咽了口水,同时,外婆那眼角丝丝鱼尾纹里透露出来的慈爱,让他仿佛觉得这块饼比小卖部馋人口水的酸甜粉还要好吃一万倍。

平时,外婆也总会拿出一些,让林君直填补美食记忆的点心出来,那脆润的野板栗嚼完后留在口中的微微甜;那芝麻糖饼洗刷味蕾的幸福感;还有那冰凉的枇杷果和野蜜桃带来山林间的清凉,都让林君直会情不自禁的开心快乐。

终于,某个下午,林君直在吃了一块外婆用破旧布鞋,跟切糖商人换的甜糖后,掉落了牙齿。

与林君直的恐慌相比,外婆却显得轻松自然,并把他的牙齿,往屋顶上扔,说掉的下牙要扔屋顶,掉的上牙要扔床底,这样牙齿很快就会长出来。

除了这些安逸,林君直大多时候,会在没人的空挡,守在院外那颗老梨树下。在那儿,他可以看到一条长长的路,那是爸妈离开时候,走的路,他们回来的时候,也应该是从这条路,走回来。

老梨树飘落过白白的花瓣,经历了春寒岁月,惊蛰之后,再逢雷雨,过夏入秋,又起冬风,总有一个小人影曾经逗留过。

有人说,人生就像一本书,读不懂的人,一页一页翻过去,数着的不过是书中的字;而读得懂的人,每一行字,都藏着酸甜苦辣和悲欢离合。

林君直还小,他不会明白这些,但他的记忆开始变得不再那么容易丢失,从此记录并装订着往后由眼睛折射到内心的黑白色彩。

那年深冬,雪漫长空,偏远的山区雪路难行。不久前,邮局又送来一封父母的信,他们说除夕那天会到家,林君直便一直守候在老梨树下,即便小姨用各种好吃点心诱惑,他也是不顾寒冷,倔强得认为下一刻就能看到父母的影子,他仿佛能描绘父母背着大包小包的激动步伐,和喜笑颜开呼唤他名字的亲切声音。

那是欢悦动人的场面,比起家家户户那贴上的大红对联还要喜庆!

只是,当夜幕垂落,这座山脚下的村落里,开始传响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的时候,站在院口两只大红灯笼下的林君直,被失望与落寞萦绕。

长长的路已经开始模糊,远远的漆黑正慢慢爬过来,以往那仿佛藏着深渊恐兽般的黑暗里,此刻在林君直眼中,似乎还有一丝希翼的星光!

最终,林君直和其他在院子里撒野玩耍的表哥表弟们被小舅喊进屋里,开始放鞭炮。

除夕之夜丰盛的饭菜,在林君直嘴里变得索然无味,大舅和二舅也都过来一起吃饭,大人们难得这么高兴推杯换盏,小孩们端着饭碗也难得放肆一回争吵着挑吃着平时馋嘴的美味佳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饭桌上传出二舅一声话来:

“英珍这是打算不回来了吧?”

外公外婆还未开口,四姨就接口了:“估计回不来,听说背山村的老钟两口子也在南边打工,早就托人带话回来说过年落大雪,就没法回,很多车停运,票都买不到。”

外婆鼓弄着饭桌上的菜,又摇了摇一只白酒瓶子,见只有一个底儿酒在晃动,轻笑一声念了一句:

“真会喝!”

外公平日少话,今日喝了两杯,便也多了嘴,怪道:

“这除夕夜里,喝点酒,你也管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