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你可曾想过未来

我抬起下巴，望了望身后的儒若，他较我高出了一个头。

我探进他深邃眸子里，里头清晰地映出了我清瘦的面容，我轻声唤道，“儒若……”

他自然“嗯”的一声，迎上我的目光，轻轻回应了我。

“没事。”我摇摇头，牵过他温热的手，莞尔一笑，他也微微勾起了唇角回应我，只是面色略微憔悴。

后来，儒若一身灰色麻衣和修缮的村民们一同出现在灵山脚下时，我有点讶异，为何皇帝颇为重视的手下官员要亲自下基层劳苦。

而他却只淡淡笑着解释道，这是他责任与对这片土地的偿还。

偶然有次机会，我蓬头垢面地混进监看工程的官兵闲谈之间。这些官兵被儒若调教的很是亲民，一点都没有架势。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明白了前些日子儒若早出晚归的原因。

起初，“破坏皇陵”的罪名已经落实并且将要实施，整个村子的人都要被诛灭之时，村子众人皆人心惶惶，大喊冤枉，可这荒山僻岭的冤屈又怎能传得到皇帝耳根子里头。

不过幸运的是，全村人的希望——在朝廷上混的大官的马秀才一直替村民和彻查此事的丞相周旋，二人本僵持不下的，可谁知忽然之间马秀才退了个七八百步，上书朝廷将此事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听说他自愿贬职，请缨督促村民修缮被破坏的皇陵，待工程完成之后便辞官回乡。交换要求是留下全村人无辜的性命，当年干扰皇陵之人已然受到报应，圣上不应将此事牵连众人。

我在一旁听得无奈，想必我就是那个“忽然之间”的罪魁凶手吧。

得知消息的我愣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只是默默看着儒若消瘦的背影。

儒若啊儒若，你怎么这般傻啊。你忍耐孤独几十载才得到的追求何故就轻易这般拱手让人呢。

被丢弃在一棵苍天大树之下，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我，本就卑贱，天命之中，我生来只是为了凑人数。

我自是无法配上你的，要不是我自私，死皮赖脸往你身上粘，你大好前程也不至于这般可惜。可木已成舟，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暗暗伤神。

在一头测量石块的儒若好似注意到我的反常，回过头来对我淡淡一笑。不管他穿什么衣服，华丽的，粗布麻衣的，都是直直地脊梁骨，坚韧地像是从来没有被现实压弯过一般。

我忘记收回苦笑，他便立即皱起眉头，走过来心疼道，“小树叶，可是腿又疼了？”

我拍额，平日我的常态是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一旦安静下来，就成了反态了。这时候他总是默默皱着眉头过来，一副“你又不乖乖听话”的样子。

之前他与我被软禁时，我同他坦白了脚伤一事，当然，我说一半，藏一半，说这是他走后我上树摘果子跌落的。

那时我低头很是心虚，所以暗暗瞥了过儒若的脸色，他眼神中掺杂着三分怀疑三分愧疚。

既然结果相同，起因如何就不重要了吧。这一直是我撒谎是用来自欺欺人的理由。

那时他的沉默不言，一如他此刻面前的我。

我才明白，被削去了工部侍郎的官职的他，滥用私权护我周全。明明我也是罪民之一，还是主要罪民，他却无视其他人对我的侧目，几乎将我当成佛来供养。

虽然此次大家条件都十分艰苦，但他还是为我多穿几件衣物。

怕我腿伤加重，不让我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