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村后面的山村路是一条分外安静的路,三个人过了稻田,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
白济走在前面,他虽然没有回头看,但也知道走在自己后面的人是梁蕙芳。听到梁蕙芳要唱山歌,就静下来,要听她唱些什么。
白济走得不是很快,在他后面的梁蕙芳和洪慈化也就走不快。梁蕙芳沉思了一阵子后。唱道:“百年古井清如许,辅养山村好儿女。吃水莫忘挖井人,世代传颂永相续。”梁蕙芳的歌声柔媚中又不乏嘹亮清脆,她唱的这段,依着调子唱。婉转而又轻柔,每一句有三个隔调,起调轻慢如微风吹皱一池春水,到第二调时忽然转高,仿佛春水撒泼无处排泄聚成波涛,第三调上则如同波浪过后复归平静唯留下柔波轻轻地荡开。
赶集那天,因为在永安街上对唱山歌致使后来受赵刚纠缠,梁蕙芳在永安河边责怪洪慈化。把赵刚纠缠不清的事推到唱山歌上,还把山歌说成是‘破山歌,臭山歌’,以后不会再唱破山歌,那当然是一时的气话。这时候,因为白济贬过赵刚,好歹算是替自己出了口恶气。和那天被赵刚追逐戏谑的情景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心情转顺后,早把赵刚来纠缠的事抛到了脑后。唱山歌本是她的一大爱好,当然不会说不唱就真的不唱。
白济听完后,略感吃惊。暗想:“慈化说她是山歌高手,果然这一开唱就不同凡响。吃水不忘挖井人,想必那口小井是有一定的来历的。蕙芳真是个有心人,感念井水的恩泽,全付与这几句山歌中了。”
白济静下心来后,从梁蕙芳的山歌歌句中得出了这么一番见解。
梁蕙芳唱了这一段后,洪慈化说道:“蕙芳,再唱一段吧。”洪慈化本来打算遇到梁蕙芳后,把他想到的那段‘蕙芳蕙芳,你的脸像月亮’的情话说出来。但真正见到梁蕙芳后,忽然发觉自己能想到的词句远远不足以用来概况梁蕙芳的美貌与灵活,所以对自己那天随口编出的情话就一直不提。听梁蕙芳唱了一段后,只觉得梁蕙芳唱山歌的火候又比前些日子更上了一层楼,听了一段还想再听一段。
梁蕙芳歇了口气。笑道:“慈化,你就是贪多,贪多嚼不烂。我刚刚随便唱的这一段就够你学呢。你老是让我唱,你又不唱。”
洪慈化道:“蕙芳,在你这个全新出版的永安第一面前,我哪里还敢开口啊。你就再唱一段吧。”
梁蕙芳笑道:“哟,几天不见后,其他的本事倒没显现出,夸人的本事倒长进了不少啊。”
洪慈化换了一边的肩膀。说道:“我掏心挖肺,差不多绞尽了所有的脑汁也才想出这句夸你的话来。好歹你要再唱一段。”
梁蕙芳说道:“不要夸我啊,你越夸奖我,我越不好过。你要是佩服我呢,学学人家白济,在心里面暗暗地佩服我就得了。生怕我不知道你佩服我一样,要这么着急巴巴的说出来。”梁蕙芳见白济只顾低头走路不说话,故意说这句话,看看他在想些什么。洪慈化心想:“虽然她口气中带着几分的责怪,但似乎她并没有不高兴的意味。我就是我,又怎么能学得了白济呢?蕙芳,你又开始不讲理了。”洪慈化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倒一时无话说。
白济的眉毛动了动。心想:“听她这口气,难道,她不喜欢被别人夸奖?慈化好端端的,她干嘛要慈化学我呢?难道我在她心目中很优秀。哎哟,这可不行啊。我胡思乱想些什么呢?”白济想到这里,竟然也没有说话。
梁蕙芳向洪慈化看了看,见他在低头沉思。转过了头,看着白济的后背,白济也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白济忽然叫道:“谁?”三人抬头看去,见前面的树林里有一个人正在鬼鬼祟祟地看着。看样子很像是个专门偷偷摸摸的贼。
那人看到白济、梁蕙芳和洪慈化后。很快速地跑出了树林,白济跟上去时,已见不到人影。白济立在树林里,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凝立了半分钟后,转到路上继续走着。
梁蕙芳道:“白济,这还大白天的,有人就有人嘛,大惊小怪做什么呢?”
白济在东城闯荡过的,凭人的直觉和经验判断,刚才的那个人一定有问题。说道:“刚才的那个人,你们看到他的脸了吗?能不能认出他的谁?”
梁蕙芳说道:“你走前面,你都没有看清楚。我们在你后面,就更看不到了。”
洪慈化嘿了一笑。说道:“白济,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
白济说道:“每次我有这种预感的时候,总会发生点什么。”
洪慈化显得很不信。这时候,离村子里的住户已经很近,梁蕙芳也不再唱山歌。到了岔路口的时候,洪慈化把扁担给了梁蕙芳。梁蕙芳看着白济。说道:“白济,你回去后,还会来永安村吗?”
白济泠然一惊。他只想过去正大村看看后,再去东城找莫信仁拿钱。从来没想过还会来永安村。说道:“来呢,你们是我的朋友。有空的话,我会来这里看望你们的。”
梁蕙芳笑了笑。挑着水桶往家里走去。
白济和洪慈化也往洪慈化的家里走回。两人刚走过几步后,远远望见洪慈化家门口聚满了人。白济向那些人看去,大多穿着奇装异服,模样举止就是社会混混。洪慈化惊疑起来。问道:“我家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呢?”
白济道:“先过去看看。”
两人刚走到屋前,就见到了赵刚。
赵刚坐在洪慈化家的堂屋前,他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淤泥。洪慈化的爷爷洪福莱坐在赵刚的一边。洪福莱见到洪慈化。说道:“慈化,他们说是的朋友,特地来找你玩呢。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