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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别院远离京城,京城的纷纷扰扰似乎和这里一点关系也没有。才入冬,晚上突然降温,夜里竟然下起雪来。第二天慕轻霖醒来发现窗外一片雪白。赶紧穿好衣服出门,抱剑和听琴在院子里扫雪。慕轻霖跳着脚说:“蠢材!谁让你们扫了?好好的雪留着赏不行吗?”

抱剑委屈地说:“少爷,我们怕你滑倒,特地一大早起来扫雪呢!”

慕轻霖说:“哎,罢了!”趁抱剑不注意,团了一把雪打在他后颈上,把抱剑冰得一跳,慕轻霖哈哈笑起来。可惜抱剑跳归跳,终究不敢打回他。慕轻霖不好欺负他们,不由思念起家中兄弟姐妹来,若在家,必定可以和他们一起打雪仗,还可以堆雪人呢!想到堆雪人,兴致来了,抱剑听琴不敢打他,和他一起堆雪人是可以的。主仆三个早饭也顾不得吃了,就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小小雪人。慕贵来请慕轻霖用餐时,看见雪人,也不由一笑。暗想少爷小小年纪,离开父母一个人在这僻静之处,也是不易。

早饭后南归雁想出去赏雪,慕轻霖也想去,奈何慕贵不肯。慕轻霖央求说:“慕贵,我来了几个月,一次也没出去过。今天下雪,京城又戒严,想必外面没人,我就和表哥出去走走,绝不走远。你要不放心,我带个面纱行吗?好哥哥,求求你了!”拉住慕贵胳膊晃来晃去。慕贵唬一跳:“少爷,尊卑有别,怎么好叫小的哥哥?”看慕轻霖着实可怜,南归雁也说情,慕贵说:“既然表少爷也说情,小的不敢阻拦。只是,少爷,你千万不能走远,要被人认出来,恐对侯爷不利。”

慕轻霖说:“我省得!”高高兴兴换了一件棉袍,披了一件轻貂大氅,慕贵又逼着他戴了一顶风帽,夏荷给他围了一条丝巾,裹得严严实实,才和南归雁一起出门。

雪不算厚,然而青山素裹、碧水披银,有水的地方结了薄薄一层冰,偶尔树下还能看见几根细细尖尖的冰凌柱。慕轻霖兴致勃勃,折了好几根拿在手里玩。走到那一片水草丰茂处时,景色尤其美丽,几处宽阔一点的湖面中央,一群野鸭在尚未结冰的水中游来游去,偶尔低头扎进水中捉鱼吃。慕轻霖看得入了迷,突然听琴惊叫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原来听琴尿急,走到一丛一人多高的荆棘树前准备小便时,脚下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用脚拨开雪一看,雪中一个死人。听琴吓得尿都憋回去了,逃到慕贵身边,结结巴巴地说:“死人,那里有个死人!”

慕轻霖快步走过去,慕贵拉住他说:“少爷,我去看看。”拨开那人面上的雪,探了探,叫道:“少爷,这个人还活着!”

众人都围拢上来,慕轻霖看那是个男人,脸冻得青白,看不出年纪,身上、脸上都是荆棘丛划破的伤口,血迹斑斑,衣服也破成一条条。抬头见那丛荆棘树上面是一个小山坡,很多碎石,那人显然是从山坡上滚下来,又掉到荆棘丛中,才弄得满身是伤。

慕轻霖当机立断:“把他抬回去。”

慕贵有些迟疑:“少爷,恐怕不妥当吧?如今皇城军满世界抓人,这人来历不明,咱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慕轻霖说:“人命关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抬回去,如果他是刺客,咱们就报官,你们还能领十万赏银呢!若不是刺客,咱们岂不是做了一件好事?”

南归雁抚掌称善。慕贵无法,且少爷说的在理,于是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那人,命几个随从抬了赶回别院。随南归雁一起赴京的一个老家人南忠经验丰富,看他们抬了一个冻僵的人回来,忙命人准备热水,找了一间闲置的客房,抱剑听琴帮忙,把那人衣服脱了放进水中。那人身上的伤一道摞一道,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抱剑听琴看了直咋舌。浸了大约一盏茶时间,等他皮肤慢慢变红,抬出来用干毛巾擦干了,把他身上的外伤都涂了上好的金创药,忙碌了一个多时辰才处理好。慕贵见那人身高和自己差不多,找了件衣服给他。过一会儿,那人悠悠转醒,抱剑高兴地叫道:“少爷,他醒了!”

慕轻霖和南归雁在外面等候,听到抱剑叫赶紧走进来,这人睁开眼睛,左右看了看,又闭上。慕轻霖见他脸洗干净了,长得十分出色,三十岁左右,瘦削脸,两道剑眉,一双狭长大眼,双眼皮,鼻挺唇薄,面上数道伤痕也不掩其英俊,若不是冻病,脸上还有些青黑,一定是一个英气勃勃的男人。

那人肚子发出“咕咕”几声响,慕轻霖说:“他饿了,快给他弄点吃的。”南忠说:“久饿的人不能吃多,给他煮点粥就行。”

听琴拿来了粥,那人却不肯吃。抱剑说:“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家少爷好心救你,你还挑三拣四?南爷爷讲了,你现在只能吃粥。”

那人闭着眼说:“我身中剧毒,自己不想活了,你们救我干吗?浪费粮食。”声音干哑。慕轻霖问他:“你中的什么毒?怎么中毒的?我找人救你。”

那人闭着眼睛不回答。抱剑生气地说:“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人,枉费我和听琴帮他洗了半天。少爷,咱们把他扔出去算了,要不然就交给皇城军,这人满身伤痕,搞不好是刺客呢!”

慕轻霖摇摇头,问慕贵:“现在能回城里去请大夫吗?”

慕贵有些为难,“少爷,这几天全城戒严,刺客带着伤逃跑的,全城所有的大夫现在都不许出诊,更别说出城了。”

闲云别院没有大夫,南忠略通医术,取出一根银针在那人人中扎了一下,银针瞬间转黑,南忠吸了一口气说:“少爷,表少爷,这人确实中毒了!”

南归雁问:“忠伯,你能救他吗?”

南忠摇摇头,“我医术浅薄,随身带的也就是一些普通的解毒丸,这毒药十分厉害,我救不了他。看他这样子,皮肤青黑,中毒已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