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玛瓶突然从雾昌市福增土鸡和森林西瓜这两则新闻中好象发现了新大陆,有了一种找到正确方向的兴奋。她的脑袋里闪过一幅一幅的画面:项目选准了、一投资下去、立竿见影赚大钱、众星捧月、身边全是鲜花和掌声......
对了,还是投资农业,搞自己的老本行,才有前途。不过,投资农业的什么方向呢?是水产、养殖、粮食、林木、花草、水果?搞哪些具体的项目?在什么地方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呢?思来想去,一时间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睡了一觉后,她站在窗前,伸了伸懒腰,向下看到那座历史悠久的雾昌中学内,绿树成荫,镇校之宝的硕大黄桷树就在眼前,盘根错节,枝繁叶茂。风一吹过,却隐隐飘来些桂花香,她微闭双眼,深吸了一口,香甜的气息沁人心脾。
哎呀,看花寺!对了,看花寺。我怎么把这个地方忘记了!
蓝玛瓶想到了那次下乡更换果树品种,到了看花寺,非常有亲切感,那里清香的气味,令人难以忘怀。
回想起来,看花寺那个地方不错。有山、有水、有林、有地。搞农、林、种养殖应该都很不错的。看花寺现在怎么样了?蓝玛瓶一兴奋,即刻给她老公吴得西打了个电话,要他明天一定请假,和他一块儿坐车到一个地方去考察,准备上一个重要的、可能非常有前途的项目。
蓝玛瓶婚前,明明是她着急想要结婚,好达到能在单位分房的目的。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吴得西,愿不愿意娶我?“吴得西闻听此言,喜出望外,他是一万个愿意。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历史原因、家庭出身原因,能歌善舞的蓝玛瓶可能早就跟秦可歌成双成对,孔雀东南飞了,哪还有自己的份。
蓝玛瓶听到吴得西的表态,眼见时机成熟,立即就给他来了个约法三章,其中第一条就是钱要全部交公。然后由她根据实际情况,给他拨发点烟钱、车钱、零花钱。
蓝玛瓶掌管家里的财政大权后,财政收支,预决算,投资,从来就没有真正和她老公吴得西商量过,都是她说了算。
听完蓝玛瓶的电话,吴得西感觉,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好久没有得到这种恩宠了。听到老婆这次还有点尊重自己的意思,也就一口答应了。
他找同事调了班,又去跟班长打了声招呼。晚上在打开自家房门前,心里还有点乐滋滋的。
开门一看,蓝玛瓶把饭菜已经做好了,而这时的她,正坐在沙发上电视。
吴得西扫了一下饭桌,看到还是一些吃腻了的家常便饭,并无自己喜食的油酥花生米、猪耳朵等下酒菜,高兴劲没了。他没向老婆请安,就直接开口问:“喂,你找到了什么项目,这么重要?还非要我明天请假。”
蓝玛瓶正目不转睛看一档农业节目,道:“莫打岔,你吃你的饭。叫你去,你就去。明天看了就知道了。”
吴得西觉得甚为无趣,拿出酒瓶,倒了一杯白酒,闷声喝了起来。
蓝玛瓶看完农业节目,坐上桌吃饭。吴得西酒喝得也没趣,把酒瓶收好,草草吃了点饭菜,放下碗筷,拿起遥控板,按了一阵,看到没有什么好看的节目,感觉无聊,把分配的洗碗任务完成后,倒床看了一下武打小说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蓝玛瓶就把吴得西吵醒,叫他快点起来,我们出发了。吴得西一看天色还早,说想睡会儿懒觉。蓝玛瓶走过来:“跟你说了的叫早点起来,我说的话,你又当成了耳旁风了?还不起来,我叫你睡!“一把就把铺盖掀开了。
吴得西一看蓝玛瓶又来气了,只得说:“好好好,我起来,我起来。“
蓝玛瓶在洗漱间装扮完毕,出来一看,吴得西还穿了一身廉价、有点皱巴的衣裤。顿时火起:
“吴得西!你也是当过老汉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我们不是出去散步,逛山的,我们是出去考察、投资的,你穿个这身皮皮,人家还认为我们是叫花子来要饭的。人家还愿意和我们合作吗?我看你是枉活了几十岁。”
吴得西一看又错了,忙说:“老婆息怒,哎呀,莫要吼了嘛,我马上去换。”
吴得西到衣柜一看,大部分都被老婆占据了,自己那个角落没有几件衣服,道:“我穿哪一件嘛?我看也没有哪件是值钱了,都拿不出手。”
蓝玛瓶走上去,把衣服一翻:“就这件了,拿不出手,你要穿多好的?你平时交了几个钱给我?你看人家老婆,老公在外面找大钱,老婆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经常在我面前显摆,老娘还不是只有受别人羞辱,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些。”
在外面公路上,蓝玛瓶招了一辆出租车。说要往看花寺那个方向走,出租车司机不愿意去,说那个地方全是山路不好走,回来的时候还装不到其他人,要价50元。
蓝玛瓶说:看花寺本来有农村的班车路过,价钱才五块。你要收我们50那就太黑了。要不是我想早点到那个地方的话,我绝对不会坐你这个车。这样我们相见就算缘分,我给你20怎么样?
说了一会儿,出租车司机看时间还早。跑了回来,城内正好是高峰期,好揽活。回来路上,进城的人肯定不少,城外没有包车的说法,是上一个人,单独收一份钱,动心了。
他说:20元肯定是不现实的,油费都不够,这样,女老板,看你也不是那种没有钱还要坐出租车的人,你随便怎么也得加点。
两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30元成交。出租车出了城,在盘山公路上艰难地转呀转。转到山顶,然后又向山下转去。转来转去,转到近半山,在一个路口,蓝玛瓶叫车往左手上去,出租车司机一看左手是机耕道,道路坑洼不平。
他说这个路太烂了,我不敢去。车搁底盘,怕把油底壳碰漏了。蓝玛瓶说没有走到位,30元得不全,只给25元。两人就开始讲嘴,吴得西本身被转得有点晕车,心里不舒服,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老婆,你不是说很着急吗?你结果还在这里为了几块钱争得面红耳赤的?你到底是急还是不急。
好好好,给你30元。你相不相信我马上就投诉你。
蓝玛瓶不情愿地把30元拿给了出租司机,出租车司机一轰油,滴滴一声,扬长而去。
“哎呀,热起来了,老婆,还有多远?”沿机耕道向上走了一会,吴得西有点气喘。
“还要走十多二十分钟。”蓝玛瓶说。
“还有这么远啦,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蓝玛瓶看到吴得西有点不愿意走路了,气大了:“刚才我跟出租司机讲生意,只给25元,你看好很大方,大方的结果就是自己走路,你还不高兴。”
吴得西:“如果早知道路这么差的话,打什么出租,坐摩的就行了。”
蓝玛瓶更气愤了:“叫你来做考察、投资,坐个摩的来,那像样吗?你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你有本事多找点钱了我们娘俩用呀,自己买个越野车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发点奖金,假装说工厂上夜班,就不回家,还不是把奖金全部打牌输给人家了。我一天拼死拼活,脑袋都想痛了,心都操碎了,脚都跑断了,有时候还要跑回老家去找项目,还不是想为了我们这个家多点收入。你看你,才走了几步路,就这么难,你算什么男人。干脆点,你不去了,你自己滚回去。”
看到蓝玛瓶连珠炮似的回应,吴得西心虚了:“哎呀,我才说了点看法,你看你,又发飚了,我不说了。”两人一路无话。
蓝玛瓶和她老公到看花寺一看,与蓝玛瓶当时所见有了点变化。现在看花寺边上栽种了些树、花木等。都是村上最近搞的,投了些钱,由于经营不善,不了解市场行情,栽的树、花木销路不畅,少人问津。
林地现在成了村上的包袱,重新种庄稼,那亏损就更大了,不知道怎么办好,正想对外承包。
吴得西从小在镇上长大,随蓝玛瓶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他发表意见说这个地方看起来还不错,搞点庄稼,种点蔬菜、水果,应该有钱赚。吴得西看后还觉得满意,但是有一样,他觉得原来的看花寺,后来的村小看花小学,现在看起来太破旧了。
如果到这里来投资,住那里?如果住看花寺,整修要花一大笔钱。而蓝玛瓶却说:“我反正是来自农村的,我觉得这房子已经不错了,好像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危险或者需要花大价钱翻修。我们在这里简单地把它收拾一下。有的地方我们自己动手修一下,这样可以少花钱。“
“那倒也是。找些人来整修一下,应该可以住人吧。“
“你不是在单位上班吗?这个难道都弄不成?还需要另外找人?我今天把你拉来,还有个问题,如果我们来投资,我一个人在这住,那还是有点吓人,一到晚上恐怕觉都睡不着。要来的话,可能我们两人要一起来。”
吴得西以为光是投资,一想到可能自己还要到这么破烂的地方来生活,不光是住,看样子还要干农活,有点不愿意。说:“你不是说投资项目吗?难道我们自己还要到这来住?还要自己当邱二(雇工)?”
蓝玛瓶:“是呀,我准备在这投资农业项目,我看了的,合伙一般都搞不长,我预算了一下,我们自己全额投资。我准备在这大干一场。”
吴得西:“你叫我来,那我工作怎么办?我们单位可是国有企业,端的是铁饭碗哟,没有搞什么停薪留职这一说,只晓得有什么两不来的说法。我只知道老一辈说的亦工亦农,辈子不穷。你本来是农民,但是我一辈子都没有当过农民,你把我也变成农民的话,万一有个闪失,那我们家就危险哟。”
蓝玛瓶:“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我听说,胆大骑龙骑虎,胆小骑抱鸡母。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怕什么!你刚才说的两不来,是什么意思?”
吴得西:“国有企业,到处人员都多,车间一般人员也有多的,少三五个没有关系。就是车间把你的工资领了,拿去私分,只保留你的名额,如果后来又回去上班,就按原工资领钱就是了。”
蓝玛瓶:“那跟停薪留职不是一样的吗?”
吴得西:“你那个,是单位要你停薪留职的,我们这个是车间搞的,车间把我的工资拿来分了,是违规的,你懂不懂。要是上面严格查起来,一是车间的可能要被处理,二是我说不定被说是长时间旷工,较真起来,可以开除的。只不过现在国有企业人员都多,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蓝玛瓶:“哦,是这么个情况呀!”她想了一会:“还这么麻烦,那我哪天打个电话,我看我哥我嫂愿不愿意,如果他们愿意的话,我们把他们请过来,做我们的帮手。但是可得给他们发工资,要不然,他们本来在打工,可能不会来。”
一听还要给她哥嫂发工资,又不好问发多少,吴得西心里不太愿意,但是一想到如果来投资,办农场,真的还是需要些劳力,说不定本来就要请人。就说:“发工资那当然是应该的,只不过我们是投资,不是搞福利,那就应该公事公办,把该做些什么事,工资多少定了,不然你今后再请人,工资一些人高一些人低,不同工同酬,要引起矛盾。”吴得西毕竟在工厂上班,这些道理还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