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许平南穿上厚厚的棉衣,独自走在清阳的大街上,视线所及之处,枯树残雪,尽是一派冬日萧条肃杀之景。
就快要过年了,这也将是他走出校园之后,过的第一个春节。
从来清阳报到那天算起,到现在已经工作半年多了。然而这半年多,一半是在人事科那个小黑屋里度过的,还有一半是在营业大厅那个在玻璃房子里度过的。许平南不禁暗想,难道自己天生弱不禁风,注定要在这些安保严密的环境中度过?
这半年来,他经历过思想上的挣扎,甚至一度想辞职,逃离这个鬼地方。然而他最终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向现实低头,亲手埋葬了学生时代那些所谓的“理想”,那些东西对现在的许平南来讲,还是一份奢侈品,他没资本拥有。
自己妥协了,可现实又是怎样回馈自己的呢?原以为会换换岗位,多学业务,积累些工作经验。可结果,因为自己一句无心的话,就把这机会轻易断送。这,似乎是他踏入社会以来上的第一课。收起自己那份随心所欲吧,至少假装是个成熟的男人。
上大学的时候,他也曾看过厚黑大师李宗吾的那本《厚黑学》,什么世故圆滑,什么厚而无形、黑而无色,道理很容易懂,可做起来难。许平南甚至还一度想过,假如自己真的成为那样的人,那还是自己吗?他不愿意那样。可反过来讲,那样似乎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内心愈加沉重。
他忽然又想起了当初刚到人事科,和潘科长、王小燕他们开玩笑、相互取乐的时光,那才是自己喜欢的状态,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一生了这个念头,他就突然很想去找潘科长聊聊,让这位美丽温柔的大姐姐给自己指点迷津。然而思来想去,他最终没有联系,他怕唐突,见面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况且自己一个小柜员,有什么面子会把人家一个人事科的领导约出来呢?
他开始变得谨言慎行,也许是有了一次教训的缘故吧。
最终,他决定给王小燕打个电话,看看她有没有时间,能不能陪自己出来走走。
电话接通之后,那头的王小燕似乎有些吃惊,吼道:“许平南你有病吧,这么冷的天,你让我陪你压马路?!”
一句呵斥却突然把许平南逗乐了,看来还是他们学生之间亲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那么多顾忌。于是许平南就爽快地说道:“行行行,大雁妹妹,哥请你喝咖啡还不行吗?这样,还去青州印象,离你家又近,赶紧的啊,我买单!”
半个小时之后,两人就肩并肩的走进了青州印象的大门。
许平南在大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他喜欢这种位置,能一边坐着一边欣赏街上的风景,让人心情放松。
点了些饮料小食,两个人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
“说吧许平南,这天色已晚,掌灯时分,把本姑娘约出来所谓何事啊?”,王小燕学着古人说话的语气,文绉绉地说道,模样十分调皮。
见她这样,许平南心说自己找对人了,这段日子过得太压抑了,早就没有和谁耍过贫嘴了。于是一本正经的回道:“呃,小生这厢有礼了,敢问姑娘年方几何,可有许配人家啊?”
王小燕不禁杏眼圆睁,怒骂道:“臭流氓,古人哪有一上来就问人家这个的?!”
许平南也不生气,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哎,姑娘勿恼,实在是晚生家贫思贤妻,心切所致,还请早些赐教的好哇!”
“脸皮真厚,臭不要脸!”,王小燕继续骂道。
打闹了一会儿,两人安静了下来,静静的喝着茶水。
沉默了一会儿,王小燕问道:“许,你说咱们是不是就这样一直就是个柜员了?”
一句话戳到了许平安的伤疤上,刚刚有些放松的心情瞬间又被阴霾笼罩。
“我也不知道,像咱们的这种情况,也许只能熬着了。”,许平南沉默了一会,无奈的说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宁可不干!”,王小燕语气坚决。
听她这样说,许平安一时有些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