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此话何意。”
曹却听出针锋相对之意,却不明白宋飞鹞为何不悦。
“我的意思是,”宋飞鹞道,“曹舵主将整个贵州治理得井井有条……就不知出于何种目的。”
“目的?”
“一个人,能管住一个地方的目的有许多种,不过大抵不怎么高尚,这是人之常情,”她诉说起一段往事,“你可知延康帝登基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玩世不恭,放荡不羁,身为皇子却在京城开南风馆,此事北越人人皆知,他在民间的口碑那么差,要不是先太子弘延常年卧病在床,另外两个兄弟又犯了圣讳被贬谪,卫家除了他就无人了——他根本当不上皇帝。”
“如此说来,他是侥幸。”
“他是侥幸,因为他在外荒淫,无视皇室声名,可见原本并不在意当这个皇帝;但他也有争夺,因为身在皇家,兄弟间不睦,不争夺就会死。所以说他仅仅是为自保也不过分。而这,就是他登上帝位的目的。”
“……”
曹却不语,她继续道:“这世上多少人,为争上游,原本目的多是如此单纯,但到最后,又有多少人还记得自己的初衷。”她随即低声试探,“不知曹舵主的雄心,是止步于这方黔地,还是放眼整个南祁?”
曹却一愣,他没想到对方说话如此直白。其实对于宋飞鹞,江湖上不仅为她起个“天下第一丑女”的名号,还为她取了另一个:天下第一二百五。
有那数月前去过江山听雨楼的人回来说,武林大会上出现一名前言不搭后语的女子,连自己的名号都记不住。但因她武功高强,一巴掌就能扇飞一个大男人,现场之人唯有不与这个疯婆子多做计较。
曹却一开始以为然,但几次接触之后,他觉得并不是那么回事。这个女人或许有颠三倒四的一面,但面对他时,总是以冷静示人。可见江湖人士所见只是其的一面,而在她这一面之后的真面目,就无人可以揣测了。
现在,这个女子直白地揭穿了他的心思。
然而这心思,却不可为他人所道也。
盐帮的马车犹在门外等着,他觉得他不能再与她继续深谈下去了。
“我的雄心……呵呵,”曹却随口掩饰,“其实,我只想做个普通的商人啊。”
“一个能立下一方规矩的商人,算普通吗。”这一回,换她不依不饶。
曹却正色道:“宋姑娘,贵州的规矩,也是盐帮的规矩。在下不过只管一方分舵,并不是什么只手遮天的人物,也有许多无奈。”
“包括管不了平越城内贩du成风么?”
“这……”曹却一噎,终于明白她是在为何事不满,“宋姑娘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许多事,不是靠一人之力就可扭转的。”
但她转回正题:“曹舵主,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个顾及声名的人吗?”
“可惜,我是。”
一言出,既是实话,也是谎言。
“看来今日我俩话不投机。”得到了答案,她淡然收口。
“是啊……不过,宋姑娘果然非寻常女子。”他向她拱手,“曹某果然没有看走眼。”
话音意味深长,他出了龙家的大门:“若有机会,改日再聊,请。”
他前脚出门,后脚客堂里就跑出来一个小孩。他大概在墙后听了许久,不过那些话他应听不太懂,只顾自己气鼓鼓地跟宋飞鹞发脾气:“那种人,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嗯?”
“都怪他害死大哥!”他大声道,“他还来害阿爹!我讨厌他!”
“宝山!”宝金闻声赶来,向那孩子喝道,“回屋去。”
“哼!”
宝山便又气鼓鼓地跑远了。
宝金这才向宋飞鹞赔礼:“宋姐姐,抱歉,他是我五弟。”
“没事,反正他恨的人也不是我。”宋飞鹞转头问道,“我听小柳说,曹却原本与你大哥熟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