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峰二十多年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拎着走,这感觉真的,憋屈,要不是陈茗交代过,他一扭屁股就走了。
秦思远还没想清楚,自己身体却鬼使神差地把那个奇怪的男人带到了公园里。
公园的长椅上,男人坐着,秦思远站着,声音十分沙哑地发问:“说吧,什么事?”
邵峰一听就听得出来,这男孩儿现在嗓子的状况不太好,但是他的眼神更加凌厉,不像是这个小地方的人应该有的,不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
他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信封,递给秦思远,说:“这个,他让我一定交到你手上。”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抱胸的两条手臂放下,接过那个信封,缓缓地撕开。
打开就是一张A大的录取通知书,待看得全貌,他方才知晓这是陈茗的那一张,但不会有人去了。
邵峰见任务圆满完成,站起来说了声“告辞”,拍拍屁股就走了。
冷不防那个男孩儿在他身后说:“告诉他,我会找到他的。”
他顿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回道:“知道了。”
结果当然是,他什么都没告诉陈茗,甚至还编造了一个谎言,为的就是让陈茗尽快走出来,他有自己必须肩负的责任,断不能浪费时间在一个毫不相关的人身上。
秦思远的成绩单很好看,录取通知书更好看,爸妈很高兴,当即就给他卡里打了一年的生活费。
左邻右舍更是逢人就夸,说他们小区出了一个京大的大学生,奶奶乐得三天没和拢嘴。
而他拒绝了一切邀约,剩下的时间都把自己锁在家里,与外界隔绝了大半个月。
从A市到京大,飞机四小时,火车两天,他爸妈二话不说给他订了机票,跟以前的自己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走的前一天夜里,奶奶泪眼婆娑地拉着他说了好多话,这一去,要半年才能回来之类的。
他却始终淡淡地,自那日后,他的情感缺失得好像更为严重了,就算奶奶说再多话,他也没有多大的感触,哪里读不是读呢?
走的那一天,天气正好,不骄不躁,小区里熟识的人都出来跟他告别,他牵起一抹笑,淡淡道:“请帮我照看一下奶奶。”
他们自然应允,于是他坐上了去机场的计程车,从后视镜里看见好几个老人都背过去抹泪。
司机是个中年汉子,看见了也是一阵唏嘘:“想当初,我儿子去外地上大学的时候,我也偷偷哭了好几回。”
秦思远没应,反而闭眼假寐,跟他说:“麻烦了。”
见状,司机也不好再打扰他,只能安安静静地开车。
四个小时的飞行之后,飞机平稳落地,又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他终于看见了京大的大门。
他只带了电脑和录取通知书,远远看去,不像是来报名的。
这会儿是不巧是午休时间,报名处的人也要休息,1点之后才能继续报名。
无法,他走到门口的几排长椅上坐下,垂着头,厚重的刘海让他额头有些痒,似乎是要起疹子了。
报名的时候,那个学姐左右看了他一圈,确实没看见他有行李箱,于是关心了一句:“学妹,你一个人来的吗?”
秦思远正在填报名表,淡淡“嗯”了一声,就没有下文了。
学姐看他一副不想跟人交流的样子,也不好再去热脸贴冷屁股,就没再多嘴。
京大的各方面都是国内顶尖的,连宿舍也都是两人间,若不是学生人数众多,宿舍还可能扩建成一人一间的。
秦思远买了床单被套到宿舍的时候,他的室友已经铺好了床,剩下带来的行李还没整理,正和家人坐在床上闲聊。
室友是个小包子一样的男孩儿,白里透红,娃娃脸,笑起来时脸上有深深的两个酒窝,很可爱。
见他来了,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不料那个土里土气的男孩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再轻微点了个头。
这让他们都有些尴尬,秦思远走后,那个妈妈拉着她儿子的手,不无担心地说:“阳阳,你这个室友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