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深夜,无人,小巷。
突兀地响起急促地敲门声,满是迫切、不耐烦的意味。
“是谁?”古峰于无梦的沉睡醒来,披身衣服走了出去,皱眉回应了一声,随后就听到一个略显熟悉的低沉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公子,是我!县衙的秦捕头……”
“秦捕头?白天不是来过了吗?这么晚又跑来做甚?”古峰心中暗自奇怪,走了过去。
哗哗哗……
寒风中,龙槐剧烈摇晃,光秃秃地树枝有意无意地扫过来。
“别闹……”古峰笑着躲开,开门一看,就见一个劲装汉子站在那里,身穿差服,腰配朴刀,一身精悍之气。
秦捕头看到古峰出现,先是眼睛睁大,瞳孔深处掠过一抹不为人注意的诡谲之色。
随后他目光越过古峰直看向院落深处,先是看到光秃秃的龙槐,神情凶残,随后又瞳孔剧缩,似是发现了什么,隐带忌惮之色。
短短一瞬间,表情变化如此丰富,透着浓浓地诡异感。
古峰敏锐察觉了对方一闪而逝的诡异神情,只是再看,这秦捕头却已是满面生风,恍若错觉。
他古怪地压下心头的异样,反问了一句,“秦捕头,龙槐花你们白日不是已经拿回去了吗?已是深夜,为何又去而复返?”
“正所谓:赠人灵花,手有余香。县尊大人为了答谢公子,特意遣小人请公子去县里的锦绣楼赴宴,以答谢你的赠花之恩?”秦捕头拱手施礼,连连鞠躬,颇为恭敬!
“是吗?”古峰一听就越发觉得奇怪。
这不太对劲!
县尊为一县之尊,地位尊贵,要不是时值瘴气横行,心急治疫,根本不会出现在自己这个平民家中,上门屈尊求取龙槐。
再说他临走时已经无形中透露某种补偿,何必再赴宴多此一举呢?
这个世界,尊卑有序。
要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功名在身,只是一介草民,根本没有与县尊同席的资格。
……
这秦捕头看似平平淡淡地一句话中就透露出诸多疑点,古峰愈发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
再看这秦捕头低头恭敬姿态,怎么也算是半个官,何必对自己这个庶民如此小心呢?
恭敬得甚至十分卑微……
这事背后真是处处透着古怪。
古峰不知不觉嘴角笑容收敛,偷眼观察,果然发现蹊跷。
这秦捕头明明就立在门前,却与自己隔着足足有一丈距离,不肯再踏近一步,仿佛这里有什么令他觉得恐怖的事物一般。
明明与人说话,却一直低着头,黑夜的阴影盖住了面孔,表情阴晴莫辨。
古峰眼眸微眯,隐隐有幽光迸射,洞穿虚无,看穿真相,立刻心中咯噔一下。
隐隐有月光照在这“秦捕头”的半张脸上,苍白毫无血色的皮肤,嘴角咧开一丝弧度,笑得没有半点温度,僵硬、虚假、冷酷……
很不和谐,很不对劲!!
真正的皮笑肉不笑,看上去就像是披着一层……
人皮?
哗哗哗……
明明没有风吹来,龙槐更是摇晃不止,似乎在发出某种警告声。
古峰若有所思,脸上却不露神色,平静笑道:“还请秦捕头再等等!面见县尊,不可失礼,容我回去准备准备!”
“不用这么麻烦!县尊有召,随便就好!”那“秦捕头”急道,伸出一只手,就要强行抓过来,但似乎不敢触碰某种无形的屏障,停在半空中。
“不!老大人平易近人,小生可不敢因此而怠慢!容我洗漱!”古峰义正言辞道,说罢他不等这“秦捕头”回答,直视其脸,以防“他”随时可能扑上来,面带微笑,慢慢向后倒退。
“那你可要快点啊!别让县尊等急了!”那“秦捕头”在外面翘首张望,遥遥喊道,显得不甘、焦急、咬牙……
即使如此,“他”也不肯踏入院中一步。
“好!”古峰微笑点头,直退到院内,确认这“秦捕头”不会从背后扑上来,转身的一瞬间,面孔就变了颜色,不知不觉后背已经被汗湿了。
恶鬼!
一定是个恐怖得能与人间自由行走的恶鬼!
这绝不是秦捕头!
或者说是恶鬼变成了秦捕头,或者披着什么东西?
……
古峰看似有条不紊,其实步伐似缓实急地回到了屋中,小心通过窗隙向外打量起来,
那“秦捕头”仍然在门外朝院里那探头探脑,,面具般僵硬地脸不停抽搐着,阴狠冷酷,只是对龙槐似乎颇有忌惮,始终不肯迈进一步。
只是怎么看?
这恶鬼都和秦捕头一模一样!
画皮?
古峰想起了在北郭县一个书香世家珍藏的志怪书《说诡篇》中看到的一个记载。
人为阳,鬼为阴。
人族聚集之地,人气旺盛,鬼物难现。
其中恶鬼更为至阴至邪之物,除非是中元节鬼门关大开,人间至阴之日,才能自由在人世间行走,不然必有限制。
除此之外,其他时候要想在人类城池这人气鼎盛之地行走,就要借助一件神奇的物品,名为……
画皮!
这是一种剥取活人之皮炼制的邪恶法器,以人气从外面遮掩恶鬼本体,以人身行走!
看着那几乎能以假乱真的“秦捕头”,古峰心中恶寒。
这么说来,真正的秦捕头岂不是……
捕头有官气护身,也惨遭恶鬼毒手,可见其恐怖之处。
它故意披上秦捕头的画皮,想将我诱骗出去然后加害吗?
为什么不敢进来呢?
古峰望了望阳机深藏、提前预警的龙槐,以及满园的人心正念,若有所悟。
恶鬼徘回于此,半天不走,看来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人画皮,鬼敲门!
我到底从哪里惹来这具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