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顾家后，端静便道累了要回房中歇息。端静盘坐在矮榻，神色冷然，眼底一片寒意，“查清楚了吗？是什么人一路跟着我们？”

青鸾垂首谨慎回道：“刚才赵四来回禀，说是跟在那人后面去看了，与他接头的是孙家的下仆。”

“孙家？孙六娘吗？”端静冷笑一声，青鸾并未出声，她知道小娘子并不是要她回答。这孙家行事霸道，是虞帝后妃孙昭仪的娘家大房，听说当初与三房的孙昭仪爹娘有点龃龉，因此并未跟着三房人去上京府，仍然窝在这云州。不过本地的官员虽然听说了此事，到底也不怎么愿意得罪孙家，有些小利也便让了。

要说顾家与孙家的矛盾由来，却是这孙六娘看上了李武，当年孙六娘跟别的小娘子争吵推搡，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恰逢李武经过，将她救了起来，从此芳心明许，纠缠起李武了。按李武说的，他当初根本没下水，而是施展轻功将这孙六娘当成小鸡仔一样拎了起来，然后扔到了孙家婢女怀里。

若是男未婚女未嫁时，李武少年才俊，被几个小娘子心生爱慕也是自然的事。可如今李顾两家都已订亲了，这孙六娘还不依不饶的，每每遇上，不是阴阳怪气就是开口叫骂，有时还会上手推搡，而云州素来民风彪悍，别说小郎君了，小娘子们出手打架也是有的，孙六娘这行为也不过是遭人鄙视，算不得多大的恶事。

之前李武与菁菁传出订亲的消息不久，她趁李武与人在酒楼吃饭时，买通了酒楼的下人，在饭菜中下迷药，准备宽衣解带做成非礼之事，且她早已准备好了婢女，一听暗号就进来撞破。结果饭菜被人误食害了过敏之症，孙家倒是乖觉，不等李将军上门问罪，先是对那倒霉之人赔了许多银钱，然后托本地县令向李将军说情，道是小儿女心事不懂事，如今已将她狠狠责罚，李将军只得责令不准再有下次。

不过看来那孙六娘还是没学好，或者说是孙家太过纵容，孙六娘是孙家最小的女郎，长得美貌，自幼就备受宠爱，她几番缠着李武未必没有孙家长辈的意思。李家毕竟是百年将门世家，虽说现在李青山遭了当今虞帝厌弃，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日未必不能再受重用。

“你让赵四赵五轮流守在孙家那，发现任何动静都来向我禀报。”端静对青鸾吩咐道。

“是。”青鸾面色沉稳，沉声应道，随后端静就让她退了下去。

嘱咐两个护卫去办事后，青鸾准备回房伺候大娘，路过院子，就见到二娘与妹妹还有几个婢女正在给几只狐狸洗澡，时不时还有惊叫笑声响起，看着妹妹活泼快乐的样子，无论如何都是三年前的她想不到的。

她们姐妹原本是璟国人，家乡遭了水灾，父母都病逝了，眼看着活不下去，她只能与妹妹卖身为奴，跟着人牙子来了虞国。在顾府招婢女时，她与妹妹都被带了过来，她一直都担心不能同时留下，妹妹性子单纯，若没有她护着定会被人欺负的。因此当听到其中一位顾小娘子要了妹妹时，她的心立即提了起来，只是不敢乱动，依然谨记着人牙子教的规矩。

“就她吧，左起第三个。”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记得自己的位置正是第三个，小心地微微抬起头，就看见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自己，那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家乡后山上的那汪清泉，夏日烦躁的蝉鸣声中，唯独泉水明亮清凉，她跟妹妹最喜欢在那了。

许是察觉到她的偷看，那双眼睛倏地弯了起来，眉眼都笑开了，真好看啊！她的呼吸都停了一瞬，慌忙低下头。

直到后来青鸾才知道她们当初一起的那群女孩子被要求在顾家留上一晚时，她们的言行举止都有人留意，而她与妹妹早就被选定了。

“原先看菁菁性子过于活泼了，我便想给她安排一个忠厚沉稳的侍女，而你……”端氏说着拉过旁边端静的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别以为义母不知道，我看你这些日子愁眉不展，思虑甚重，是不是又急着想起以前的事了？”

“让义母担忧了，我……”端静低下了头，心中愧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