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渚门轮回殿,今日静得出奇。平日里三长老喜爱的那些珍禽异兽,今日里都不知了去向,只有一方竹流水左右摇摆发出“哒!哒!”的声响,显得整个殿愈发寂静。
轮回殿门口,三个影子围蹲在地上,不约而同盯着中间地上一个一侧涂了红点的石盘。
寒冬腊月,轮回殿门口冷风萧瑟,秋树落的叶子在地上相互拥挤摩擦,发出“沙沙沙”的嘶鸣。
我手指尖被冻得通红。
太阳自顾自往西挪了一大截,眼看着快要吊死在地平线上,飞霞流光溢彩向两边撕扯出漫天飞絮,分合支离。
算起来地北伯和穆爻已经在轮回殿里谈了两个时辰,不知道在谈什么。
我屏息静气,不敢出声。脑子里还想着地北伯问穆爻娶不娶我的那一句话。
转念想来,又不是没有可能性,毕竟“是”与“非”占的比例都是一半,说不定就发生了。
不会不会不会!怎么可能这样算!我是中邪了吗?想出这种概率?
猛然回神,我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大白天做什么梦!
我低头,魂不守舍地将手按在圆石上,似拧橘子一般用力一转,那红点便绕着圆石中心骨碌碌转起来。
“喀喇。”圆石停下来,红点正对穆棠。
我抬头看了她一眼,鼻子一酸,打了个喷嚏。
“小棠,身体好些了吗?”
穆棠亦抱着膝盖抖了抖。
“多亏三长老的药,已无大碍。”
说罢,又小心翼翼回头看了眼轮回殿紧闭的大门,探过头来问我:“阿姐……你真的是人吗?”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问鬼吧,小棠,我十年前就死了,”我打了个寒颤,将这个问题踢皮球一样踢给七泽:“阿泽,十年前,是怎么回事?”
七泽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听到我问他,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睫毛扑闪,眸中似有一团雾气氤氲袅袅。
“哈”他呼出一口热气,被寒风撕碎,无处可寻。
片刻他假装没听见继续比划起来。
“少给我装傻!”穆棠将冰凉的手直接伸进七泽的后领里,冷得七泽一个哆嗦从地上跳起来,叫苦不迭。
千年寒冰掌,简直酷刑。
我看这两个人一追一赶跑了几圈,最终还是因为太冷了又缩回来,继续三人蹲。
“其实,”七泽酝酿许久,开口带出一云暖意:“十年前的事,阿姐不知道,会比较好。”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我眯了眼,本想戏弄他一番,却未曾想他抬了头,郑重其事道:“嗯,做了,怕阿姐打我,就不敢说了。”
果然是我亲弟弟,就连承认自己错误时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一点都和我一模一样。
“哈……”我叹气,在他头顶上敲了一下,“快讲,或许我还不会打你。”
“阿姐!十年前的事我也知道。”穆棠也学我敲了一下七泽的头,道:“十年前神木妖域出现了百年都不曾有的暴乱,危害苍生,祸及天下。以玄皞门为首的众仙门长老,在玄皞门天权峰七元宫聚首,商议平息妖域暴乱,拯救苍生。”
“十五日后,众仙家皆率精英,齐聚封渊崖,誓必铲除妖主,向众生谢罪。但是谁也没有想到,轰轰烈烈的一场伏魔之宴,到最后却变成了一场劫难。幽火焚天,血染封渊,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发生了什么事?”
“妖主一被封印,妖主幽火就失控了。”
“所有在神木妖域里的灵修者,都不同程度上受到了波及,呆子体内体残留的幽火,还有我哥的眼睛,都是在那个时候被幽火所伤,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十年前的这场灾难,如今被称为‘幽火之劫’。”
“而阿姐……说不定也是在那个时候……运气差了一些……”
我大概听懂了,十年前,我在幽火里,葬送了性命。
“说不定,我根本没有死。”
我看了七泽,却见他低吟道:“我亲自检查过……”
意思是,我已经死透无疑了。
“然后呢,我又被你从坟里刨出来了吗?”我盯着七泽,目光渐渐阴沉。
“不是我……是我师父……。”七泽不敢看我,弱弱道。
“呵。”我朝七泽一个假笑,二话不说,抽了他腰上的短剑风风火火朝着轮回殿门口就要冲过去。
怎么办,好想骂人。
“阿姐!”“冷静!阿姐。”剩下两只同时抱住我的腿,将我硬生生拖了回去。
“阿姐!阿姐!阿姐你听我说!听我说!我倒是没有亲眼看见师父刨你坟啦!再说你也没有坟!师父没办法刨啊!”
我动作一顿,阴森森转向七泽:“乖弟弟,你说我……连坟都没有?”
“不是,阿姐,那个……五年前师父抱你回来的时候你是活……啊啊啊啊阿姐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