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并未接我的话,但是嘴角那带着愉悦笑意所展现的弧度却表明了她心中所想,太子殿下则要更为过分一些,他嗤笑一声道:“我与桐儿之间的事,怕是还轮不到一个外人多嘴,桐儿是怎么样的女子,没有人会比我更清楚,其他人还是省省心思吧。”
宇文珩一言让那位小姐的面色迅速变得苍白不堪,本来精致的妆容顿时显得憔悴不已。方才我言语之中暗指她才疏学浅的时候她只是微微沉了脸色却并未像现在这般的憔悴,我忽然间明白,那位小姐可能并非是故意针对于我,她如此这般地几度羞辱于我可能也只是因为她本就心系于宇文珩的缘故。
思及此,我心中不免在想,宇文珩他实在是眼光不佳,明明眼前有如此佳人对他倾心至此,却偏偏要选我这对他并无什么感情之人,不过,说来也倒不能全怪他,毕竟若要论到究竟要娶什么样的女子做他的太子妃才能让他的势力更为稳固,登上那把龙椅的胜算更大一些,这朝中的官家女子除了我,也并没有其他女子的家境后台能真正成为他有力的臂助,只怕他如今如此这般地讨好、殷勤于我也便是因了这个缘故吧。
想到这里,也不免觉得那位小姐实在是可怜,若是她与我身份互换一下,那么如今宴席之上宇文珩身边的女子便就是她了吧,宇文珩也会如对我一般的对她温柔体贴,正是再合适不过了,且不论宇文珩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起码面上看着也是和美相亲的,那么众人所羡慕所嫉妒之人也就会是她了。
不过想来也是,像是宇文珩这般面容英俊儒雅、笑起来如温润春风般的公子,就算他并非是皇家中人,也是会有许许多多的官宦人家的小姐倾心于他的吧,更何况他身份显贵,如今已是太子,将来又会是整个天下的新主,就算是不看他的相貌气质,单单是未来皇后之位,也足够让那些天生的贵女们前赴后继、为之疯狂了。
若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今日所得到的便不只是她们心中最理想的夫君,更是这天下女子最最向往的至尊之位,故而,那些如同利刃一般似乎要将我穿透的目光倒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思及此,我不免微微一笑。众人皆欲偏偏非我所欲,众人皆愿偏偏非我所愿,如此,再好又有何用?于我又有何意?
“如此宴会,单单是饮酒赏月倒也是无趣得很,”气氛正是紧张的时候,众人却突然听皇后娘娘道,“在座的各家小姐可有什么新鲜点儿的主意?若是说得好,本宫有赏。”
“皇后娘娘,我看如今这满殿的奇花异草实在是美丽非凡,不如就请在座的每一位小姐以这花草为题,各自展现一个才艺如何?”说话的仍是方才的那位小姐,而此时她仿佛已经从刚才的失落中缓了过来,仍是语气坚定而干练,只有她的眼中能看出勉强打起的精神和强做出来的镇定模样。
“珩儿,你觉得如何?”皇后娘娘温言道。
“儿臣并无异议,母后高兴便是。”宇文珩轻抿了一口茶,微微浅笑道,同时目光中带着询问地看了我一眼。
我浅浅笑着点了点头,宇文珩才放心地收回了目光。
皇后娘娘听宇文珩并无异议,也便道:“如此甚好,本宫也有许久未曾看过什么有新意的表演了,这宫廷之中演来演去不过就是些歌舞的,实在是没有意思,今日若是有才艺展现得好的,本宫便允她一个请求。”
“是,多谢皇后娘娘。”众位贵女齐齐恭声应道。
“若是有需要时间准备的,或是需要什么东西的,尽管和素锦说就是,她会帮你们安排的,素锦,你可听明白了?”皇后娘娘微微侧过头去,对着身侧侍立的女官道。
我仔细一看,正是方才领我去汤泉的那位领头女官。
“是,皇后娘娘,奴婢明白。”她恭声道,言罢,便退了下去,不多时,那些小姐们身边便通通站了一个景仁宫中的宫女,皆是训练有素,干事麻利却并不多言。
我身边也有一个宫女走上前来,跪在我身边微微躬身地询问着我,可我尚未曾多言,便只闻宇文珩道:“你下去告诉素女官,就说让她把那件羽衣为桐儿准备好,其余的不必多言。”
“是,太子殿下。”那位宫女听了宇文珩的吩咐,便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对此,我不由得生出了疑惑之感,便回头看他,带着探究之意。
宇文珩却面色不变道:“相信我,兮若,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不会有问题的。”
安排?他又无法提前知晓今日会出现什么状况,那安排好了一切又是从何而来?若说他早有安排,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安排的呢?
可事到如今,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于他,于是我只是点点头,并不过多言语。
半晌,我不经意地抬头,却见他的目光虽是仍旧停留在我身上,可眼神却表明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那并不是什么纠结痛苦的表情,而是一种带着满满的欣喜、愉悦以及怀念的神情,让看到的人也不禁能感觉到与他相同的快乐。
也不知究竟是今日服侍他洗漱的太监并未仔细与他束发的缘故,还是他的发丝太过柔顺的缘故,一缕墨黑柔顺的乌发自发冠处散落而下,坠在他颊边,显得他多了一丝慵懒不羁之感。
而不知为何,我竟像是再熟稔不过一般地抬手便为他将那一缕碎发捋至耳后,并抚了抚他的鬓角,抚平那或许根本看不出来的微微毛糙的发丝,正待我要收回手去之时,他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待我回过神来只见他他的眼中是满满的惊喜和生怕一切都是幻境的小心谨慎,我突然意识到我在做什么,颇有些慌张地把手抽了回去,又意识到方才动作太过生硬,才面上带着些勉强地对他浅浅淡淡地一笑,便又回过头去看着席间的空地,假装是要欣赏表演。
可心中却如同擂鼓一般地咚咚作响,方才那仿佛并不是我的意识在掌控着我的行动,更像是一种源自心底的本能,像是多年来的习惯一般,我不由自主地便伸出了手去帮他捋过那缕碎发,仿佛我曾经做过许多遍一般,无比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