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黑礁镇唯一的旅馆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糕,但并不意味着这里的装潢是多么的精致。
我和英格丽甚至找不到地方坐。
因为那些缺角以及磨损痕迹严重桌椅表面都沾黏着反光的透明覆盖物,薄薄的一层,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
像是餐厅内从不用洗洁剂涂抹擦拭的桌子,只是用浸满油污的抹布把那些食客进食中残存的油涂抹得更加均匀。
这反光的一层薄膜有着超乎想象的污秽,看似洁白无瑕,但只用餐纸一擦,便能沾附上无数黑垢。
我本以为英格丽会无所适从,因为就连我也不敢坐在那些椅子上,谁知道除了油污还有什么,可能是那些不修边幅的水手汗液,也可能是邋遢的人随手涂抹在椅子上的鼻涕或是痰液。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可能是因为目睹那一幕太过害怕的原因,没回过神来,竟大大方方的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有些拘谨,我想她坐起身来的时候裙子上肯定是一片黑,她宝石一样的双眸愣愣的看着我,貌似心里想的是不知道我盯着她干嘛。
不过也是,像英格丽这样从未来过乡下的城市女人,恐怕没有机会见识到这样的椅子,以为所有负责清洁的侍者都是好好先生来着。
但我也不在意,比起这些事让我头疼的是眼前这个自称联邦调查员的家伙,我讨厌卷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里面去,尽管这次回乡发生的一切都很诡异。
不过让我感到讽刺的是,黑礁镇经常有未成年人失踪,但从未被当成一回事,可能是出去打工闯荡了,哪里有什么联邦调查员,就连镇上的治安官也只是记录一下,然后杳无音讯,被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不想浪费警力资源,尽管这里的治安局根本就没有资源可言。
可一旦失踪的人替换成了富家子弟,那么就会被定义成恶性的杀人案件,尽管他们失踪才半个月,可镇里的那些年轻人都失踪了十几年了。
这个调查员自称理查德,穿着老气的米色大衣,戴着圆顶帽,若是再杵上文明棍的话,倒是有几分侦探的味道。
可他身材高大,蓄着络腮胡,留着齐肩发,两根指头夹着烟,另一只手拿起黄汤猛灌,怎么看都是个硬汉。
问我要去岛上做什么,那里可不是什么好去处,他的嗓音有点沙哑,可能是烟酒导致的,竟然向我透漏一些更多的案情。
在他经手这起案件以后,才发现事件的真相更加扑朔迷离,因为不仅仅是这一次,还有很多起失踪案都和黑礁镇有关,不下二十个人,在失踪前最后的消息都是说要去黑礁镇。
“你为什么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我依然是愣愣的站着,虽然侍者已经给我了房门的钥匙,但我并不急着上去,担心居住条件恶劣是主要原因。
我抛出了这个让我匪夷所思的问题。
“按理来说这些都是比较机密的东西才对。”
我这样给他说着。
理查德抽了抽鼻子,告诉了我他的顾虑,说我是他这天里碰到过唯一的正常人,他尝试与镇子里的其他人交流,收集线索,但这里排外的严重程度是他没想到的,因为每个人都像是合起伙来耍他一样,说着早就约定好了似的台词。
我一点也不清楚,先生。
同样的话用同样的口吻出自不同的嘴唇,重复了十多次,而最让他担忧的是,就连神情都大抵类似,都是如出一辙的僵直。
我很久没有这样的心情了,难得的笑了一下。
“你也算是见识到黑礁镇的风土人情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也去砸过从外面来的车,也算是因果报应了。
“是吗?你看起来很熟悉这里的样子,在这里待了多久。”
理查德很好奇我,其实重心还是在那个无名小岛上。
他完全没看出我是这里的本地人,不过想来也是,在镇民的眼里我大概是一个背叛者。
告诉了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隧道中发生的车祸,还有那个戴着三角尖帽的男子斩下了一个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