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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雪域,大雪纷飞,天寒地冻。
山腰上的羊肠小径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凛冽中孤独地摇曳。
麒麟洞的洞府深处,明灯盏盏,簇簇的火浪跳跃在石壁上。
四下寂静无声、温暖安详。
只有火焰仙池里的绯红色岩浆向上蒸腾着血雾般的光芒。
光彩夺目的凤尾鞭已经烈烈成形,在炽热的池底恣意地游弋,宛若一条缤纷玲珑、不受约束的五彩长蛇,鞭身游动处,宛若割破了红色丝绸,划开一道道鲜艳的红色血口。
池边的石凳上。
凌歌身姿娇小地依偎在大师兄身旁,唇边梨花带笑,样子很安静很乖巧。
萧翎的目光一动不动,盯着那一汪如鲜血沸腾的池水,莫名地,他的心里忽然涌出了一丝丝古怪的不安的感觉。
为什么,他感觉到有一股股邪恶而阴森的力量从池面扑了上来。
如师父预言,凤尾鞭到底是一件拯救万名的神兵利器,还是一件祸害武林的妖冶毒手。
这几日,他和二师弟轮番留守这里,只为了确保这件旷古神器在横空出世前的安全。
可是现在。
七七四十九天的最后一天。
眼看着大功告成了,白衣男子心里不详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甚至说不清这种惶然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一直困扰着他。
“萧大哥,你在想什么?”凌歌看他想得那么出神,于是开口问。
白衣男子神情复杂地摇摇头。
“凤尾鞭明天就炼成了,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呢?”凌歌单手拖着雪腮,凝视着他。
萧翎皱了皱眉,怅然地笑着,他抬起手臂,轻轻将心爱的女子纳入怀里,低柔地说:“凌歌,如果有一天我决定摒弃一切江湖纷扰,隐居山林,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我愿意啊!”凌歌甜甜地笑,回答得很快,也很坚定。
白衣男子忽然不说话了,眼波忽然黯然,怔怔地拥紧了她,似乎生拍这种刻骨铭心的幸福会从指间溜走。
凌歌在他的怀里仰起小脸,呵气如兰,想了想,又温柔地问:“萧大哥,你从小在逍遥派长大,那你爹和你娘呢?为什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萧翎低下眼睛,望住她,目光清越如山。
凌歌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一笑了事,低下脑袋缄口莫言。
白衣男子的眼底有光芒流转,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半响,他含笑开口道:“我爹和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了,是师父把我带回了逍遥派,传授我剑法,抚养我长大。”
凌歌又抬起头,眼神有些忧伤,慢慢地,她趴在大师兄的膝头长久也不说话。
萧翎抚了抚她黯然的脑袋,淡淡地笑着,清俊的身影宛若亘古的长夜。
爹,娘!
他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否还在人世。
娘走的时候背影很决绝,一句话也没有留。
爹走的时候说,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来接他。可是他在雪域等了整整十六年,爹的那个诺言一直没有实现,所以他有时会想,爹是不是已经忘了他,又或者爹已经不在人世了。
萧翎抬起手指,摘下了腰际佩戴的白龙玉佩。
温润的目光在光洁的玉佩上轻轻闪耀。
这种无法言语的哀伤似乎将他带回了很久很久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