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宿城县衙后堂内,气氛低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王文之坐在后堂的大厅之中,慢条斯理的品着茶,眼神中却总是闪动着几分担忧之色,此刻他品茶只是做做样子,其实并不一定能够品出什么味道,这也是他浸淫官场这几年,所学会的保持镇静之态。
王林氏坐在他的旁边,不住的唉声叹气,满面愁容,时不时的还用巾帕擦一下眼泪。
妇人家的心里终究是细腻的,她担心此次不但丢官,恐怕还要有更严重的后果。
良久,王林氏轻声道:“要不,再想办法疏通一下?”
王文之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恐怕是不成了,杨知府已经派人过来送信了,胡庆已经离开丹江府,往这边来了,他都帮不上忙,看来躲不掉了。”
王林氏重重的叹了一声,又低下头偷偷的抹眼泪。
他们王家,这次真的遇到了麻烦,而且还是不小的麻烦。
要说这在官场为官,真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麻烦缠身,就算你官运亨通,无往不利,可是当你官运不那么亨通了的时候,各种麻烦就会找上门来。
王文之倒不算是官运亨通,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罢了,但是他幸运的是,他是宿城的知县,宿城作为祁国的重要商贸之地,作为县令的王文之,自然就在所有的县令之中大出风头,地位仿佛高上那么一等。
王文之在任上这几年,可谓是兢兢业业,虽然偶有贪墨,但却无伤大雅,这官,有不贪的吗?况且王文之只是小贪,他要政绩有政绩,要口碑有口碑,若不是宿城一直没找到好的接替人选,王文之早就升官了。
可就是这样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却还是遇到了麻烦,提及缘由,王文之都觉得荒诞,但却又无可奈何。
王文之在考完秀才之后,有一个同乡同窗,叫做胡庆,王文之是丹江县的第一,胡庆则是末位,勉强拿到了秀才功名,王文之那时候可谓是春风得意,就有了些许骄傲,胡庆和他本是同窗,对王文之也频频示好,可王文之对他却不冷不热,隐隐显出几分不屑之意。
待府试考举人之时,王文之又夺得解元,而胡庆虽然中举,也不是末位,但却只位居中流,按理说举人虽有做官的资格,但大都会分配到一些教谕之类不入流的小官,但王文之却受到了杨开泰的举荐,被委任称为宿城县令,堪称祖坟冒了青烟,可胡庆却未能做官,胡庆找到王文之,想做他的师爷,可是王文之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再加上本就看不上胡庆,便拒绝了,胡庆对王文之的不满便也爆发,并扬言若有朝一日得势,定要摘掉王文之的乌纱帽。
后来也不知这胡庆是知耻而后勇还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又考中了进士,还入了御史台,摇身一晃,成了名七品的监察御史。
监察御史这种言官,虽然品级很低,但是却可凭着一张嘴搞事情的,他们专门就是干这个的,要是没有事情可以搞,那就是他们的失职,当了监察御史的人就好像是现代的八卦小报记者一般,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官员们的动向,就等着他们犯错。
只要在京都的官员,上到宰相尚书等大员,下到城令守备,都被他们盯得紧紧的,不管是贪赃,还是枉法,甚至是上个厕所没擦干净屁股,都要被参上一本,罪名恐怕可能是‘德行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