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祎回到房间,点亮油灯,看着房间熟悉的一切,一时感慨万千。
那年,他第一次来成都,他和崔甯都是十二岁。
那时,陛下拿下如今的江山没几年。杀了自己同族兄长。抢来的。天下也改了国号。
杨家族长三代为相,这一代族长为杨祎的父亲杨瑜。
天下初定数日,杨瑜就被陛下恭恭敬敬的请到了皇城,拜为丞相。
杨瑜平静地接过官印。从此每日准时入宫听政,但从未多言半句。年后,卧病三月坠朝在家。后来,便四处云游求仙问道。
杨祎未到十岁,便和其他世家公子一样,被陛下招入太学。
每日除了名师教导文学知识,剑术、马球等运动项目也安排得满满当当。一帮少年正直熊孩子年龄段,又个个出身好眼界高,摩擦在所难免。
一次马球比赛,红队和蓝队发生激烈冲突,杨祎一打二,把卢家公子和郑家公子打得头破血流,自己也是脸歪眼肿。
闹到皇城里,三家大族长安静的坐在空荡荡的大殿内,三个鼻青脸肿的少年跪在大殿中央,殿台上的陛下笑得前仰后附,说什么“血性男儿,孺子可教也。”
三位大家长呵呵哈哈的互相恭维了一番,就把孩子领了回去。
从此,太学学堂里,隔三岔五就有几人“摩擦”一下。但再也没有闹去皇城了。大家打来打去,也很有分寸,反正不打死你,但让你疼几天。也有了固定小团体,但没有真正的拉帮结派。
他们的出身,让他们都是年少老成懂规则的“好孩子”。在那皇天都可以朝倾暮覆的年代,陛下喜欢你们什么模样,你们做什么模样就好。
虽说以不打死人为前提。但成天被揍,也是疼得慌。偏偏杨祎又是面上绝不能吃亏的倔强少年郎。有时候太过头铁了,又来以少战多,他就会在头破血流之前,被崔甯轻功带走。
崔甯总是一声不吭地把挂彩的杨祎背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地给他清洗和上药。有时候跑不及,崔甯也会挨上好一阵拳脚。但摸爬滚打就这么慢慢长大了。
那时,太学例行假期,杨祎几乎都是跟着崔甯到崔家混吃混喝,好久也不回一次相府。
崔甯的父亲崔勤位列大将军,但南北默契隔水而治,一身好剑法的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教教小辈们练剑。杨祎的剑法就是跟崔将军学的。
因为他脸皮厚嘴巴甜,和甯夫人关系特别亲昵,也学到了甯氏一门的独家鞭法。虽然他总是开玩笑说,这套鞭法是用来逃命用的。这是甯家人长年在船上荡来荡去悟出来的,能隔空取物和借力移位,但鞭打敌人就有些招式过慢,遇到高手就是破绽百出。
据说当年甯夫人靠这套鞭法横行长江。但一日却被一身刺客诡谲剑法的崔将军近身摘走了头花。从此,崔家有了一位掌管一切的孩儿他妈。
孩子十二岁那年,蜀地全面归顺南朝,甯夫人亲自带人到成都,修建了锦运堂蜀地总堂,也买下了这座大宅改造为崔府。
杨祎跟着崔家的船队逆流而上,他第一次看到了壮美三峡,和沿途数不尽的大好河山。又在成都一住半年,和崔甯一起将这座古城的街角巷尾都钻了个透彻。
崔府在改造的时候,两个人溜达一大圈,就看上了这东北角的独立小院,命名之“宁一”。意味期待家国安定统一。其实也巧妙的融入了两个人的名字。两人心里分别是什么想法,那就只有他们日后出回忆录才能知道了。反正当下是非常愉快的达成了一致。
院中一座六开间大屋,分成了三个部分,中间琴画室,崔甯住南间,杨祎住北间。
成都和青城山相聚不过百里。但温暖的盆地,着实比清冷的山谷要舒服很多。
可杨祎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里心里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崔甯。那时的他,在一切闲暇时间里,都在独自加练轻功和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