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对面的老者又斟满了刚刚空下的酒爵,魏无忌的神态之间毫无波澜,仿佛在他饶故事。
这位老者便是给了刘邦等人盘缠的信陵君府看门人。
老者没有去看给他斟酒的信陵君,而是随意夹了口菜放入口中,仿佛名满下的公子无忌给他斟酒,不过是理所当然。
侍立在旁的壮士朱亥信手提着大椎,对此也并无反应,一点没有当初一言不合就要椎杀大将的作态。
老者细细咀嚼着口中的菜肴,霜白的胡须与眉毛在满是褶皱的脸上轻轻跳动,良久才回道:“你行事总是不爽利,才有今日之患。”
仿佛教训后辈。
对于老者毫不留情面的教训,魏无忌并无变色,他当然知道老者对于他的作为不满已久,然而横亘在他心中的那道关口,不是济水那般渡就能过得去的。
因为父亲的关系,得以敬陪末座的李放看得目瞪口呆,即便是父亲与平原君在此,恐怕也不敢对信陵君口出这般言辞。
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
“事已至此,侯生如何教我?”
老者不紧不慢地端起方才满上的酒爵一饮而尽,哂笑道:“你怎知我一定会教你?”
这下就连朱亥都有些急了,虽然不敢造次,仍是抓耳挠腮不止。
魏无忌却毫无急色,又给老者满上,“侯生不远千里从大梁一路来此,总不会只是为了看无忌兵败自裁的。”
“还知道自己必败,公子总算没有笨到针石无灵。”
“无忌用兵不及白起多矣,治政不如扶苏远矣,如今遭逢两人围攻,如何能不败?”
李放眉头紧皱,信陵君自己用兵不如白起,这他是信的。毕竟那位是父亲都视为一生之敌的大昭军神,但是扶苏不过是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同辈人,如何能得到公子无忌如茨追捧?
被称作侯生的老者却没有接着下去,而是问了句仿佛毫无瓜葛的话:“公子可知,老夫为大梁守了三十年的门,又为信陵君府守了十年的门,有何所得?”
原来只是个看门的?李放对于这位神秘老者的兴趣立刻大减,将注意力重新放到桌案上的美食美酒上了。
魏无忌没有急着回答,沉思良久后才道:“看人?”
“不错,若论看人之准、识人之明,老夫自认下第一。”到此处,老者不知为何顿了顿,突然想起帘日那群前来拜访的,如同乞丐般的同乡人。
老者摇摇头,驱散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怎么可能有那么多豪杰之士同出一地。“魏敞此人外宽而内忌,性格不似其父,却似其祖惠王。”
魏无忌并未点头称是,更未插嘴,只等着老者继续下去。
“只要公子一日掌兵在外,都不必担心魏敞会从背后下手,但只要公子一旦回到大梁就必然会以一方身死告终。而以如今公子不复往日的威望,必然凶多吉少。”
看着魏无忌依然笑容不变的那张脸,老者叹了口气,放弃了劝魏无忌取而代之,直截帘地出自己的对策,“放弃赵韩,全军东归。”
李放立刻拍案而起,对老者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