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子在风中飘荡着,那副牛首人身肋生双翼的图腾隐隐泛着血红的光芒。这是杀戮之光,灾厄的象征,今夜,此地,必有一场泣血之争。
夜渐深,寒气渐重,皓月当空时河岸上传来婴儿啼哭。
紧随其后,夜幕下一阵鸦鸣,数不清的黑鸦已在天空盘旋,遮天蔽日,惨叫连连。山中的野兽、水里的蛟龙、地下的蛇虫也不安分起来。
被惊动了的山野变得纷乱,龙吟虎啸、狼嚎鬼叫,蛇抬头、蝎扬尾都心急的跃跃欲试。
恶战一触即发。
见形势不妙,月残刀飞身而起至黑鸦之上,双手掐诀怒吼“炎鸟火乌。”一只火鸟从身体里钻了出来,在黑鸦群中一个盘旋驱散了黑鸦。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营地暂时恢复了宁静。
马车内:跳动的灯影中,巫女看一眼怀里的婴儿,叫伊殇道:“拿我的锦盒来,你退开十步之外。”
伊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车尾的地方有一个黄布包袱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包袱夫人从不离身。小心翼翼的拿了放在她手上,躬身见礼道:“伊殇告退。”
伊殇下车后,夫人打开锦盒,自其中取出三株同样大小同样鲜艳的常开花拿在手上。
她的眼睛始终在婴儿身上,充满了溺爱、痛苦、坚毅和悲伤。
轻一摇,花瓣化作粉尘落在婴儿身上,原本带着血渍皱巴巴的婴儿似在一瞬之间长大了四五个月,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
伸出小手抓住母亲的衣襟,费了好大劲凑到胸前咕噜咕噜的吃了起来,不时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看着他吃得这么欢,夫人疲倦的脸庞挂起笑意。十指握拢,藤枝上的尖刺插入手心笑意中皱了眉头,双目始终不曾离开孩子,喃喃道:“是福是祸,就看你的造化了。”
她的血并未滴下,都被那五根藤枝吸食了。大概过去三刻钟时间,藤枝已经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夫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
呼口气,张开手指,五根藤条从她手中脱落结成藤篮,叶子则化作绸布。
常开花是百越巫女的象征。此花常开,此情长在花谢人归去,叶落永离别是一代代巫女用生命和灵魂传承的信念。
现在她将这花叶赠与她的孩子,是母亲永远的守护是在这九拐十八弯极阴之地保护这孩子的最后一道屏障。
婴儿吃饱了,一只手却还贪婪的抓住,生怕有人抢了他的口粮另一只手接了一些乳白的汁液递给妈妈,开心的笑着。
初生婴儿的笑声是很悦耳的,可堪比歌唱的黄莺、风摇的银铃。
咯咯的笑声不大,但在静谧的夜空下却很响亮,传得很远。
众武士听了都抖擞精神,握紧手中的兵器。
妖精鬼怪则都竖起被毛、弓起身子,龇牙咧嘴低低的吼着。
恶战的脚步声近了,越来越近了。
夫人侧耳细听。低下头吻了孩子的脸蛋,轻轻放入篮中。
怀里抱着锦盒,纤细修长的十指摁在锦盒上,缓缓合上湿润的双眸,静心聆听车外正在发生的一切。
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眼睛虽然闭着,她的心可是清明的很。
外面虽有月残刀及数十武士,可要挡住觊觎这孩子的妖魔鬼怪却不容易,她必须准备着,祈祷着。
伊殇变回了狐狸,坐在马车十步之外的地方昂首看天。
现在已经是子时过半的时间,鬼门关已打开,在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了数不清鬼怪妖精,只等一个时机就要一拥而上抢夺刚出生的少主。
她们月残刀、众武士还有伊殇都已有了赴死的觉悟,一息尚存就不会让一只野鬼、一个妖精靠近马车。
这是她们的使命,更是她们的信仰。
夜色越来越沉,星月早已不见了踪影,玄黄之间一片暗红色。
电闪雷鸣,好几次就在他们头顶。
晴天旱雷最是惊人,引得花梨鬼纹棺中的东西也不安分起来。
听见棺椁中有动静,伊殇惊得竖起全身的毛,盯着棺椁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啸。
但并未镇住棺材里的东西。
伊殇犹豫了一下,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被她压着,里面的东西总算安静了下来。但伊殇能清楚的感觉到棺材里发出的惊人的寒气,也清楚的看到了棺椁表面已结了一层冰霜,鬼纹正在渐渐淡去。
棺材里是什么东西,就连月残刀也不知道,所以才要带回五莲峰请余家先祖查验。
伊殇不敢有丝毫的轻视,连忙施展法术镇压。但效果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