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余还是猫的时候,倒还比现在幸福些。
寻常妃嫔女史都吃不到鱼。
可它是猫啊!有资格吃鱼的主子们吃剩下的鱼,女史们吃不得,它却吃得。
再看现在……哎。
阿余瞧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歹吃几口填饱了肚子,就撩了筷子。
“娘子再多吃些吧,这些日子都瘦了呢。”自家主子原先胃口大得很,仿佛总也吃不饱似的,所以人也长得圆润可爱。但自打惊雷事件之后,她不仅性情大变,胃口也骤缩了不少,每食只吃一点点,人也瘦了不下来。
不过倒是更漂亮了。
可为人婢子,她还是希望自家娘子能康健。
阿余摇头:“吃饱了。”
织花把点心往前推了推,“再用些点心?今日的甜点是红豆糍团。”
阿余表示拒绝——她最不爱吃甜的。
织花劝不动,只得把东西都撤了,改给她上了茶水。
阿余喝了几口茶,又苦了脸。
织花收拾妥当,再一进阁就见自家主子正愁眉苦脸地趴在案桌上,原本插在鬓间的钗环正被她拿在手上,钗环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摇摆。那流苏上缀了颗红晶石,在夕阳残晖的映射下,投了个光点在案桌上。阿余将下巴垫在桌上,睁着双眼,黑白分明的眼珠追着那光点来回动。
“娘子怎么苦着脸?”
阿余动着眼珠:“想洗澡。”
“那婢子去给您拎水。”
“又不想洗澡。”
“啊?”
那是想洗澡,还是不想洗澡?
阿余伸出另一只手,用力地拨了下流苏,“哎,算了,去拎热水。”
织花应声而去,到底也没明白阿余的意思。
她没法明白。
阿余是猫,最爱干净,可她做猫时,只要伸出舌头舔一舔,就算洗燥了。可做了人以后,洗澡还得用水!猫可是最讨厌水的了!所以,不洗澡,她嫌脏;洗澡,她怕水,可是矛盾坏了。但终究还是不想就这么脏着,硬着头皮把澡洗了。
洗漱妥当,已是暮色四合。
阿余坐在窗前看月亮。
织花站在后面帮她绞干头发,“可惜了娘子的一头乌发,不过再过几个月也长出来了。”
“我倒觉得头发短点才好,洗起来方便。”
对于洗澡,她真是希望洗得越快越好,少在水里泡会儿。
织花笑道:“娘子还跟个孩子似的,别的家人子都想着争奇斗艳,把心思都花在打扮上,只恨自己不能多长出两把头发来,好挽出个更漂亮的发髻。偏娘子,还嫌自己的头发多呢。”她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家主子和之前的性情差异,虽说的确跟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好像是……变得更好了些。
看来这道雷,真是把娘子劈明白了。
阿余大言不惭,“我长得够好看了,不用再在头发上花心思。”
织花扑哧一乐。
阿余佯作生气地瞪眼,“怎么,你觉得我不好看呀?”
“哪能呢,娘子花容月貌,谁也比不上。”
阿余这才又笑起来,捞了缕头发到身前把玩,顺道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少女黛眉星眸、雪肤红唇,是个极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