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欠?这两个字在我齿间流转一圈,可能有吧,作为一个在徐丹所有灾难事件中都充当了某一角色的我,也应该是有罪过的。
“我永远记得那一刹那的惊恐,”她闭上眼睛回忆,“八层楼的高度,尖叫声,周围瞬间掠过的模糊景色,剧烈的撞击和潮热粘稠的血液……”她的指甲陷进肉里,“很多个夜里,我会喊着救命从梦中醒来。”
我深吸一口气,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见证了灾难发生的旁观者也会有梦魇,我跪在地上,抓着刺骨的雪。
徐丹再次睁开眼,看我双手撑在背后的沙发上,幽怨地笑出声,坦荡如砥。
“别忘了,当初是谁带你认识了朋友,是谁让你没有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付出的都是我,最后失去一切的人却也是我,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活着?”
她的话我听着刺耳,我承认如果没有我当初的提议,也许祸事不会发生,可即便如此,难道我要为她的全部人生负责吗?
我心里虽然这么想,可看着她的脸,我却说不出来,只能僵着脖子任她去。
“是时候补偿我了。”她坐了下来,平视我的眼睛。
我问:“补偿?”
她心安理得地点点头,仿佛一开始紧张无措的人不是她,我盯着她的脸细看,感到难以置信。
“只要你帮我拿回工作,我们就此两清,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徐丹没有再流一滴泪,她眼睛干涩通红,等着我像猎人枪口下的鹿一般低头。是的了,高高在上的徐丹是永远不会向我低头的,毕竟儿时窗外飞过的燕雀都是绕着她转,我能看到的都是灰雀。
我叹了口气,打心眼里觉得悲哀可笑,这样的徐丹居然是我当时最为羡慕的对象。
“我也是才知道你没有了工作,我也压根没打算让你丢了工作。”
徐丹的神色还是没有一分松懈,现在任何的辩解都不是她在意的,她在等着我说出她想听到的话。她很厉害,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需要几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得不奉上她想要的一切东西。
“我会和公司说看看能不能让你恢复原职。”
徐丹撩起挡住眼睫的头发,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我跟她低声下气地解释为什么没有及时把当晚的作业答案给她,她当时也是这样不甚有耐心。
看她这样,我有一瞬间的轻松,如果这件事过后,真如她所说我们两清了,那我也不会再揣着这件事继续生活,此刻的妥协让步又算得了什么呢?不管怎样,我相信徐丹曾经会有那么些个瞬间,对我是善意的或是忍耐的,就像她说的,跟我维持关系让她很累,我们两个其实都没有好过……
我说:“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徐丹默不作声,随后挑了一下眉角,“希望你说到做到。”
她起身收拾东西的动作行云流水,好似终于完成了一场劳心伤神的表演,可她那份假情假意明明只维持了不过三秒。
临走时,她说:“年后我就要继续上班,你最好抓紧点。记住了,这是补偿,是我应得的。”
我看她摇曳着离开,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我歪着头细品事态的发展,感觉我同徐丹一样滑稽可笑,我低声骂了一句,“真tm烦人。”然后苦着脸想着要怎么跟尚方说这件事。
一杯半温的热可可贴到我的脸上,“聊完了?”
我伸手接过,“聊完了。”我耷拉着眼皮问萧旭,“你说我亏不亏?被人卖了还得给人数钱。”
萧旭轻笑一声,“亏,太亏了。”
我:“你去哪了?怎么才来?热可可都快变成冰镇高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