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仇恨(1 / 2)一缕香风云首页

“中原一点红”是江湖数十年前令人闻之色变的暗器绝顶高手,恐怕当今世上已经无人在暗器发射及躲避上与之一较高下。

相传此人是天下第一暗器世家“玄幻天宇”阁主“闪电神镖”苏詹荀的独生女。一岁刚开始学走路时就已经开始淫浸在学习暗器发射功夫之中,每天十二个时辰至少保持最低暗器武功训练时间在九个时辰以上。她的刻苦努力,加上有名师栽培,六岁时发射暗器已经可以随心所欲,无往不中,震惊江湖。此人既得父亲苏詹荀的倾力栽培,又得到她娘“夺命西施”施媛的精心调教,施媛乃是南疆“神月宫”宫主,暗器独步武林,并不在苏詹荀之下。故而,两个当世武林最强的暗器高手竭力相教之下,“中原一点红”必然会成为青出于蓝的顶尖暗器射手。

只是,如此厉害的人物,天生性格谦和,淡泊名利,在江湖上不显山露水,平时轻易不显露真面目。却嫉恶如仇,喜欢劫富济贫,惩奸除恶。她有个规矩,凡是见过她本人庐山真面目的恶人,无一例外,要受她一招暗器,因她出手精准毒辣,例无虚发,一招致命,是以,江湖上真正知道她真面目的人,除了亲密亲人朋友,和死在她暗器之下的人,其余并无人知晓。

近年来“中原一点红”已经销声匿迹多时,江湖传言此人已经被江湖第一大恶人之称的“霹雳金刚”赵桐杀害。不过“中原一点红”依然盛名不衰,江湖中虽然不见此人踪迹多年,如今大家听到“中原一点红”五个字,依然颤颤巍巍,惊惧不已。

杜恒虽是刚出江湖的新手,平时在神逍派对江湖中的豪杰人物如同书生了解历史一般,精于专研,兴趣十足,了然于胸。此时听到“中原一点红”在此,内心激动澎湃,且又是自己的结拜兄弟的妻子,更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何娇娇虽然不知道,不了解江湖中事,看见大家脸上表情,也八九分猜到了这个人在众人心中激起的浪花有多高。

只有吕一诚,呆呆的怔在原地发呆。他十五岁就认识苏钰钰了,那时的她温婉柔弱,娇俏动人,纯洁无邪,是个卖豆腐的,她娘在横江人称“豆腐西施”,老实本分,根本就看不出二人是会武功的武林中人。如今却听闻跟自己生活了五六年的娇妻,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暗器绝顶高手“中原一点红”,自己说什么也不相信,心里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况且,他多年来一直以为妻子的武功是自己手把手亲自教会的。如果她真是“中原一点红”那她真的隐藏的太深太深。自己思绪翻转,心越想越乱起来。

苏钰钰察觉到吕一诚情绪变化,走过来,伸出右手与吕一诚的左手扣在一起,眼神含情,深深的看了吕一诚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又似有千万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苦。然后转过脸来,调了调呼吸,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对“横江叟”朱茂?正色说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想不到师兄还是不能释怀。我如今已经把过去忘记,从新开始,我有疼我的丈夫,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在我们这一代遭罪受罚,师兄你为什么就看不开呢?”

“看开?我为什么要看开,这是我的命,我能选择吗?命运不是天,走到哪里,只要低头都可以不理会它的存在;命运却是地,我走在哪里,双脚都扎实的踏在它上面,为它承受,被它束缚。”朱茂?大声说道,他有些歇斯底里,郁积着满腔的怨怒,浮现在他绷紧的面容上,他胸口剧烈起伏,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你娘,苏詹荀又怎么会抛弃我们母子移情别恋?我又怎么会成为一个只懂得复仇的弃儿,日复一日整天备受仇恨的痛苦煎熬!我和你之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关系,又怎么会变得这么疏远,尴尬。你原本是钟情于我的,我也是心里只有你一个的……”他咆哮起来。

“师兄……”苏钰钰打断了朱茂?的话,痛苦的喊了一声,这一声称呼,六七年前是多么亲切,柔情,甜蜜,如今却饱含着命运的捉弄,人世的苍凉!她欲言又止,心痛却不知如何往下说起。她低头沉吟了一会,鼓起勇气,说道:“如今,爹爹和娘都已经去世了,你娘也已经不在人世。上一代人的恩怨已经了结,所有的一切都让他尘归尘,土归土,我们放下过去,面对未来不好吗?只要你愿意重新开始,我除了我夫君之外,世上最亲的人就是你了,我还是以前那个崇拜你,关心你的乖巧小师妹,你也还是我最亲最可敬的师兄!好不好?”她的语气中温柔中带着恳求,绝望中饱含了希望,她想用她的温暖善良,去挽救一个被仇恨吞噬的人。

吕一诚听到两人的对话,一幅幅想象的画面在他脑海里显现,交织。他清楚两人之间的对话意味着两人不一般的关系,他纵使看得开,心中还是十分的难受。而对方又是要寻仇,他难受中更带了八分对妻子处境的担忧。

众人看着朱茂?,苏钰钰两人在对话,都倍感两人关系不一般,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众人愕然。

朱茂?此时更加激动,他怒哄道:“去那狗屁的放下!我身上的痛苦又怎么是你一句话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他双唇颤抖,脸色如土。他不在乎在自己门下弟子面前这么毫无忌惮的说自己的私人事情,也不在乎自己的脾气暴露一览无遗,给门下弟子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一切尊严,威严,权威,在他此刻都不在乎了。他只是念念之中都在想起两代人之间的恩怨。他被仇恨驱使,丧失了理智,成了一副行尸走肉的皮囊。

他这一辈子本来就是为仇恨而活的!从小时候记事开始,他就被自己的娘亲关在一个黑暗的木屋子里,没有光,没有温暖,没有亲情的关怀。他娘也在屋子里,只是,从来不来抱他,也从不许他靠近。他娘会拿着一条细细长长的鞭,狠狠的抽打在他身上,那钻心的疼,如今每个夜里做梦都还感受到那种噬骨的痛。他娘每打一鞭都怒哼哼的问他:“你知道是谁让咱们受这苦,关这屋子里,无时无刻不受这鞭笞打吗?”他每次都咬着牙忍着抽筋吸髓般的痛大声说道:“是苏詹荀,施媛!”啪的一声,黑暗中又是一鞭重重打在他身上“他们为什么让你受这罪?”“因为他们无耻淫荡,拆散人家妻儿,害的我们孤儿寡母受苦受罪受冷落!”他母亲咆哮道:“他们恶不恶毒,你怎么还这么软弱,你待要把他们如何处置?”啪啪啪的几鞭毫不领情,又狠又快不间断的打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咬着牙使尽全力的喊着:“杀了他们,碎尸万段,杀,杀,杀”……

他就这样,在这样一个暗无天日的笼子里渡过了十个春秋,除了学习武功,吃饭,他所有的时间都在重复那一辈子忘不掉的鞭痛和温习复仇记忆。直到十一岁那年,他母亲才从小木屋里放了他出来,把他赶了出去。说道:“去找苏詹荀,拜他为师,然后学会他全部武功,用他的武功杀了他,还有那个贱人,儿女,门人!”

他假装乞丐,饿了五六天,在一个大雪纷飞,刺骨寒冷的冬天晚上来到“玄幻天宇”,倒在大门前,善良的苏钰钰无意中发现并救起了他,恳请同时说服爹妈收他为徒,收留他传授他武功,以此朱茂?能够在“玄幻天宇”安心学习武功,直到他十六岁。他聪明好学,带着仇恨的力量,十分刻苦,因此进步神速,基本上功夫已经与师傅师母不相上下。这六年里,他感受到了师傅师母的关心疼爱,人世间的温暖;也感受到了小师妹活泼可爱,善解人意,亲密无间的情谊。他对小师妹的感情很复杂,有师兄妹感情,有朋友之情,随着年纪增长和多年相处,日久生情,两小无猜,对师妹的心意也暗生情愫中。这跟他过了十年黑屋子,忍受鞭笞,仇恨的日子天壤地别,他本该感动,人世间温暖的关爱应该化解他心中冰冷厚实坚不可摧的仇恨。可是,苏詹荀,施媛,苏钰钰越是对他好。他越觉得这是苏詹荀他们亏欠他的,如果施媛没有插足做第三者。这温暖的一家三口应该是他和母亲和爹爹。如今,却成了苏钰钰苏詹荀,施媛是一家三口。他越想越觉得是他们剥夺了自己的幸福,越想越觉得这是他们三人愧疚给自己的弥补,他也因此大为光火,越走越远,越陷越深,仇恨越来越不可控制。

十六岁那年,朱茂?终于等到机会,苏詹荀和施媛被仇家追来算账,苏施二人全力决战,才把仇家击退,苏詹荀却也受了重伤,施媛也伤的不轻,逃回“玄幻天宇”。此时恰巧苏钰钰外出一月有余,未曾回来。朱茂?冷眼旁观,看到二人受伤,火速把母亲请来“玄幻天宇”,二人全力清除了“玄幻天宇”所有手下,要新仇旧恨在苏施二人面前当面一起清算。他终究心虚,不敢正面面对师傅师母苏施二人。因而乔装打扮了一番。

那天秋风飒飒,落叶满地,一片萧杀。他母亲“玫瑰仙子”朱雪彤剑指施媛,大骂其“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怒不可竭,一剑要往施媛喉咙刺来,却被苏詹荀舍命挡了过来,朱雪彤大惊不已,却来不及掣回刺出的长剑。这是带着仇恨和嫉妒以及多年酸苦酝酿的一剑,力量之大,一经此处,原本就没想过要收回的,因此深深没入苏詹荀的胸膛,透背而出!大口鲜血随即从苏詹荀口中喷出。朱雪彤和朱茂?本想杀的是施媛,然后重重教训苏詹荀,没料到,此时竟然先把苏詹荀杀了,如此出乎意料,两人都惊呆住了。

施媛此时虽也万分沉痛,看到朱雪彤和朱茂?此时还没回过神来,连忙挣扎着抱起重伤中的苏詹荀,趁朱雪彤二人发呆之际施展轻功快速飞奔逃去。

朱茂?此时想起那一刻的心情,自己那时看到吐血不止的苏詹荀,内心也在挣扎,想着这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些,他那一刻忽然泛起良知,内心在善与恶之中痛苦的争斗。如果不是后来朱雪彤自杀,临死前说,他并不是朱雪彤和苏詹荀所生,而是路边捡来的一个弃婴。他也许会把仇恨忘却,从新做一个快乐的人,自由自在的躺着睡觉,早上深深的呼吸清新的空气,和自己深爱的人去每一个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不过,人生从来没有如果,他确确实实听到了朱雪彤说,他的身世,他是个弃婴,他只是一个拿来发泄仇恨的工具。他瞬间崩溃了,他仅有的一点良知随之泯灭,他发誓,既然别人玩弄他于鼓掌中,那他也要玩弄一下别人,此生就只为仇恨而生,杀掉那几个让他命运如此悲哀惨烈的人,导致他此生幸福被毁灭的人。

苏钰钰看见朱茂?在发呆,一语不发。刚开始她以为对方在慢慢想通,会主动放下仇恨,因此不去打扰,只是后来看到对方脸上的仇恨的表情越来越重,身子在剧烈颤抖,双手握紧拳头。苏钰钰才担心起来,忙又问道:“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她声音有些变声,她掩饰不住内心的对朱茂?的感情,那是一种关心,担忧,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