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寒风肆掠,刮面生疼。阳沟县县衙门口,黄毛的看门赖狗大黄在寒风中颤栗,不断用前脚爪子扒着已落了漆色的朱漆大门,闷闷呼气,试图钻进门内,躲避凛冽寒风。黄二鼠啐了一口,伸脚踢了下门,警告大黄别想了,好好看门,然后揣着一吃饭睡觉当值从不离身的酒囊,悠悠晃晃朝值班房走去。
“二鼠子,你小子又偷懒喝酒!”值班房里的班房老头张迎福见黄二鼠窜了进房,素知这小子德行,不由骂了一口。
“福叔,这叫什么话,大黄那么能干,还用我看着?我黄二鼠可是做大事的人。再说了,咱们这衙门一清二白,县老爷糊里糊涂,别人有事也不找他,谁会来这?”黄二鼠唰的拖了个板凳坐下,拔开酒囊塞子仰头就倒。
听了这话,张迎福还没开骂,门外另一声音抢先啐训了起来,“背后非议县老爷,当心老咸打你板子。”一道瘦小如竹竿的身影转进房内,抢过黄二鼠手里的酒囊,小身板一转,移形换位,拖开原地一丈远,到背阴角落顿住身形,把酒囊一倾,兀自仰头就倒,汩汩黄酒流入口中,丝毫不客气。昏暗的房间笼罩着一股严冬潮气,角落里的人墨青捕快服在身,即使里面穿着夹袄,身子还是显得尤其单薄,巴掌大的小脸,眼圆如黑濯玉,尖尖下巴益发显得眉眼俏丽。
“死阴差青白眼,你丫的又抢我酒喝。”黄二鼠喝酒喝得正上头,不妨酒被人抢了去,噌的冒火跳脚,跑去想把酒抢回来。
“小爷抢的就是你的酒,你丫混儿又让你家大黄替你看门当值是不是?就会欺负大黄。哪天叫大黄咬你这没善心的主人。”角落里的人与黄二鼠来回躲闪,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还能抽空喝酒,游刃有余。在又一个闪身后,到了门口,晃晃手里的酒囊,趁黄二鼠没来得及扑过来之前一口把酒囊里的酒喝干,然后把空酒囊扔回面目狰狞扑过来的黄二鼠额头上,闪身一溜烟跑了。
“你个死青白眼,又把老子的酒喝干了。你小子等着,别被老子抓到,老子非宰了你不可!”黄二鼠被当额敲了一记,晃了晃酒囊,倒转过来,一滴不掉,又干了。黄二鼠一拳虚空打出,正是抢酒喝干人溜走的方向,踩着门槛咒骂。
“你小子要是抓得到他,他就不是闻名整个禹州的追命捕快青白眼了。”张迎福抖了抖老旧烟斗,鄙视的瞧着黄二鼠,敲了倚门咒骂的他一记脑门,抽着烟斗回房了。
“闻名禹州了不起啊。等哪天老子当了天下闻名的金牌捕快,看你们这些井底青蛙怎么眼红老子!”黄二鼠犹自不服,喋喋不休的在那自说自话,树立远大志向,“到时老子要游街三日,让阳沟县的百姓看看……”
“游街的是罪犯,而且是重罪犯。”斜里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噎住了黄二鼠的大话,掐住了黄二鼠的话头。
黄二鼠梗着脖子,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等这个突然冒出来……其实是路过的高个子走远后,黄二鼠反应过来,大骂了出声,“高从良,你死去吧你。”
“汪汪汪!”黄二鼠正要再骂,府衙大门外传来狗吠声。这是大黄和黄二鼠的暗号,三声狗叫表示,有陌生人来了。
黄二鼠正气不顺,见有不怕子的撞上门来找骂,顿时骂骂咧咧的走去开门,“大清早的谁没事找事啊?不知道没事别老往衙门跑啊!当心老子给你们一顿板子。”
衙门外白柒韵长身玉立,站在白色骏马旁,见着开门捕快如此粗俗,不由蹙了蹙眉。
“我家公子有事要见你们县令大人,快去通报。”白将面无表情看着黄二鼠的粗鄙,视若无睹,神气十足。
“你家公子谁啊?我们县老爷哪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想见就见的?报上名来。”黄二鼠当捕快多年,见多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可今天因为连连受气,酒气又上来了,所以脑子一时没了平时的机灵劲,直接和这锦衣华服、宽袖披帔、墨玉束发,一看就大有来头的大人物的小厮叫嚣了起来,换平时,他是决技不会犯这种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