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绮堂内,大夫人正拨弄着炉子里的香灰,抬眼就看见清欢正快步向里面走来,王妈妈赶紧上前迎接道:“姑娘您慢些走,当心摔着。”
清欢也顾不上和王妈妈打招呼,只是点了下头,径直向里走去。大夫人见状也似是不明,于是开口道:“你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有什么事?”
清欢上前坐定,“母亲,您可听说了程柏明之子程世科被砍断一根手指的事儿?”
大夫人听后有些疑问地道:“没有啊,怎么了?”
清欢深吸了一口气,将那日在草木春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大夫人。大夫人听后有些气急道:“平日里总是让你少些事,不该管的不要管,这下好了,这次捅这么大个篓子,你说如何是好?”
清欢也深知此次事情已到了两难境地,自也是不好再言其他。只看见大夫人在前面来回踱着步子,还时不时扭头对清欢道:“你说这虽然是世子做的事儿,可那是皇亲,有什么事自然有人出面,你说你现在逞什么能。”
清欢见母亲如此,也想起了刚刚润洹说的话,遂即道:“母亲,王府那边估计用不了多久也会知晓此事…这件事终究要去解决,不如,母亲去找一找王妃,看她是否有什么办法?”
大夫人停了步子,叹了一口气,语气也稍稍缓和了几分:“唉…王妃那边不好叨扰,这事儿我们是要往大了想,但如果最终事情发展没我们想的这么坏,只怕…反而会让王妃多想,恐怕现在有许多双眼睛都盯着王府和咱们慕府的动静,切不可自乱阵脚。”
清欢点了点头,“母亲说得是,可还有父亲那…”
大夫人闻言也是才想到,即便外面风浪不倦,可慕老爷如果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影响到她对清欢和赵玉朗之后的谋划,会不会怪罪清欢。大夫人两手一合,眼睛微眯,“清欢,这件事情要让你父亲觉得是事发有因,这样他至少不会过多的怪罪于你,咱们也稍等等,我让人去打探着点消息,也好对症下药。你现在先回去,装作没事人一样就好,切记自己不要乱了方寸。”
清欢起身准备离去,“是,母亲,您的意思女儿明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清欢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忘再次叮嘱道:“清欢,万事不必担心,自有解决的办法。”
回到筠沐阁后,清欢到内室坐于案几前,看着上面随风飘动的几页纸,没有什么表情,可心里面却是不停地打鼓,想着怎么样把这件事情圆过去,还有,她心里还是担心赵玉朗现在的处境,眼下瞧着自己肯定是不能出府,所以外面的情况到底什么样,大家的传言到了什么程度她只能无由揣测,也期盼着这场风波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大家遗忘,当然,这也只是清欢现在最无力也是最真实的希望了。
清欢正闭目来回想着当日的整件事情的过往,想着从哪里可以找到适当的突破口,丹芷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张纸,对清欢说道:“姑娘,刚刚收拾您的衣衫,从里面掉落了一张快被揉烂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多字,我怕是您放在里面忘了的,所以拿给您瞧瞧。”
清欢接过了那张纸看了一下,原来是张子澄的那篇文章,许是当日情形混乱,随手放进了衣袖里。清欢拿着这篇文章来回看了看,又在脑子里将润洹还有大夫人的话转了几转,过了片刻,心下似有了主意。清欢放下这篇文章,对丹芷说道:“你让人去看看父亲现在何处,就说我有要事需与父亲商议。”
“是。”
丹芷出去后,清欢起身向外走去,心里很是矛盾,她与赵玉朗对外虽没有明晰的关系,但这件事情后恐怕早已有人留心揣测,估计关于谈们之间的流言也不会少,虽然清欢一直想尽早明确她与赵玉朗之间的情感,但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和发展矛头却不是她想看到的,她与赵玉朗之间关系,她还是想简单一些才好。
过了一会儿,丹芷从外面回来,向清欢复命道:“姑娘,老爷现下正与二位公子还有苏大人商议正事,说是稍晚一些再叫您过去。”
清欢开口道:“知道了,你去煮壶茶来。”
丹芷闻言出去备茶,清欢又回到了内室,看到桌上那篇张子澄所写的农桑税政论,盯着瞧出了神。
一直等到快傍晚时分,慕老爷才派人到筠沐阁叫清欢前去,清欢将张子澄的那篇文章细细叠好拿在手中,随着小厮往承宣阁去了。
步至承宣阁,院内四处早已掌了灯,下人们来回穿梭着往各个内室更换着更适合晚间所用的水安香,大家看着都是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只有清欢现在的心境与他人不同。
小厮走到门前,轻扣了扣只露出一丝缝隙的大门,“老爷,三姑娘到了。”
门内声音低沉,“让她进来。”
清欢赶紧深吸一口气,攥在手里的纸又被她使劲握了握,向那名小厮示意后,抬腿进入到了房内。里面四处通明,苏大人与慕老爷商议事情后,已经离开了一会儿,所以现下房中只剩下了慕老爷还有润锦润洹三人在此等候清欢。
清欢进去后看着慕老爷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于是她俯身行礼道:“问父亲安,二位哥哥安。”
清欢说完后,慕老爷并没有转身答话,这倒是弄得清欢更紧张了些,于是她往润锦和润洹那里看了一眼,润锦看了清欢一眼,看她还是微低着身子行着礼,自是为清欢着想地抬了抬手让她起身,但是并未说话,润洹呢,则是向清欢使了个眼色,清欢不解其意,也是又睁了睁眼睛似是问润洹的意思,润洹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