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弥浅浅一笑:“你是聪明的孩子,从蛛丝马迹中觅得我和李渊多年的图谋,我有时候在想,亏得当年把你带到长安,让你做了这长孙观音婢,不费你的才情心智。”
“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不该将你带到长安,你这样的女子若是留在突厥,野蛮生长又该有多好,活的肆意洒脱。”我听着少弥的话语里带着对我的怜惜。
“不必拘束在这闺阁之中,和那群女子争宠。还好,世民待你极好。”少弥似乎再给自己找些许安慰,补充说道。
我望着自己的双手,那是日夜拿了玫瑰汁子浸手后又拿了珍珠粉扑在上面养就的白皙细腻。
我凄冷一笑:“我自四岁离家,八岁入长安,如今已有十五年。十五年早就改了我旧日的习性,长安城里人人都道秦王妃是极柔弱的人。”
“可是谁又知道我曾是突厥的公主,谁又知道我八岁那年就已经夺了别人的身份。”我望着少弥冷下脸来:“狡兔意思,飞鸟已尽。我只想知道圣人将如何安置战功赫赫的次子。”
少弥听我这样问笑道:“我就说你是聪明人。”说着将一只手掌大小的墨玉瓶放在桌子上:“这毒,无色无味,只要每日一点,不到月余便可悄无声息的除了秦王。”
“待到秦王死后,承乾便是秦王,圣人会护你妹母子周全。”说着起身出门,仰天大笑:“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我初入长安之时,少弥也曾这样歌唱为我送行。我握住那瓶毒药笑道:“一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能除掉的人,一个苦心经营谋算的人,怎么会护自己的孙儿。”
我伸手狠狠折断面前的海棠树枝:“人为刀俎,我可不是鱼肉。”
话音未落,我听见青雀的哭声,他穿了寝衣赤着双脚跌跌撞撞的冲进屋子里,身后跟了乳母和婢女,他一见我就冲进我的怀里。
我抱了他在怀温柔的问他:“青雀,你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青雀在我怀里慢慢安静下来点点头,我耐心询问:“青雀做了什么噩梦啊,告诉阿娘可好?”
青雀躲在我的怀里,抹着泪水:“我梦见阿耶一身的血,阿娘,阿耶什么时候回来啊。”他这话一说,我只觉得心惊肉颤,示意乳母和婢女都出去。
我轻轻摇晃着青雀耐心的哄道:“青雀乖,阿耶只是出去为爷爷解忧,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见青雀乖巧的点点头便唱起歌谣哄青雀入睡:“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青雀在我怀里沉沉睡去,我看着青雀熟睡的小脸小声说道:“你阿耶和你伯伯都是听这首歌谣入睡的,你和承乾也是,你们兄弟二人以后万不要像你阿耶和伯伯,要兄友弟恭。”
青雀睡得香甜,浑然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我不知几十年前,婆母是否也曾如我这般哄睡幼子,期望着李建成和世民二人兄友弟恭。我胡思乱想,抱着青雀竟一夜未睡。
我看着镜子里一夜未睡的自己,任由绿绮为自己涂抹上脂粉,绿绮见我一脸倦容劝道:“王妃一夜未睡,不如再睡会。”
她见我摇摇头,说道:“昨夜的事情,我已经嘱咐了乳母和跟着的婢女不准外传,也已经派了人知会慕容萱和杨圭媚,让他们盯紧太子和齐王。”
我点点头起身说道:“今日天气极好,你陪我去杜若坊看看佑和阴娘子。”
我带着绿绮一路分花拂柳往杜若坊走去,杜若坊偏僻,我们主仆二人走了许久方到。
我到的时候,阴姝彤正带着佑在那踢蹴鞠,阴姝彤一身绯色胡服在玉兰花丛中显得容颜娇媚,白玉般的面容因着踢蹴鞠而显现出潮红,唇不涂而红,眉不画而翠。
原来她也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佑一见我便朝我扑过来口里喊着母亲。
我打开食盒取出一块枣泥芝麻酱果子给他:“佑儿乖,母亲带了你喜欢吃的红枣芝麻酱果子给你。”
佑开开心心的接了果子被乳母带走,阴姝彤拉了我的手往屋子里走,我笑道:“我今日晨起见着厨房做了红枣芝麻酱的果子,想着佑儿爱吃便送了过来,正好瞧瞧你和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