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我带着孙绍与重四秘密返回京城。可惜为时已晚。云家勾结御林军作乱,已抢先一步攻陷紫微宫,风岚……风氏满族除风岚幼弟,皆丧于乱军之手。我们在京郊遇到带着风氏遗孤浴血突围而出的成安,他将京城之变尽数告知于我。”烛火下,云裳的神色影影绰绰难以细辨,我早已被这跌宕诡谲又悲伤残酷的故事深深震撼,一种陌生的情绪悄悄充斥在我肺腑之间。
“后来呢?”我忍不住追问。
“后来?后来我夜闯紫微宫,与云容当面对质。云容……云容自杀,云氏诸人趁乱潜逃。我尚来不及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四境敌军趁机进犯,于是我领军征战三年,平定四境战乱。为安天下民心,我按照孙绍等人的建议又一次隐瞒了真相。百姓只知风云二家皆在战前被御林军的内奸祸乱诛杀,是云家长女云裳力挽狂澜拨乱反正,于是在众臣与万民请愿之下,我登基为帝。又过了三年,我知道自己将遭真气反噬命不久矣,便将皇位还给了风岚幼弟,有凤巢和文臣武将为他保驾,想来应是江山无虞。再后来,我就死了。却到底,未能死的彻彻底底。”云裳的声音淡淡的,甚至带了丝冷冷的自嘲,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怎能不知她这平静淡漠之下隐藏了多少汹涌情感。如果真的如此平静又何来这死后元神俱灭仍一念残存的执着?
爱人命丧至亲之手,家国一度破碎于亲人的野心之下,连自己的性命都是毁在最亲近信任的妹妹手中。
这一生云裳重视挚爱的一切,全部被碾为齑粉。
怎能不悲不恨不怨?怎能甘心情愿,魂归浑沌?
可是,人死如灯灭。红尘中的一切终究属于那些活着的人。因果循环也好,天道轮回也罢,云裳她从此也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了。
想到这里,我心头又是一阵怅惘。
“真是个荡气回肠的好故事。”
我循声抬头,却见卿离不知何时已折返回来,正斜倚在门框一侧,双手交叉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和云裳。
“湘灵,你只顾着听故事,却忘了般若境外还有一个真实的魂呓阁在等着你么?”
我一惊,虽然调慢了般若境的时光流转,但这半晌故事听下来,恐怕仍是耽误了时间,木子此刻定又在气得跳脚了。于是我慌忙起身,正欲出境,想一想还是顿住脚步,轻轻对云裳说:“就把这一息残存当作是天赐的补偿,放下过往,为自己证一个道果善缘吧。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理应活得自由自在些。”
云裳一怔。卿离也是一怔。
我又匆匆叮嘱卿离两句,便出境回神而去。
木子果然已等的坐立不安,见我回神,当下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不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加上幻化之劫迟迟未至,最近木子越发焦躁啰嗦,很像那个叫什么?执念们讲的那个“更年期综合症”,可是不是听说只有女人会得这么个病吗?怎么连木子都……
“咚”脑门上被佛珠重重敲了一下,成功将我的思绪拉回了当下。我定神一看,木子正怒气冲冲地“瞪着”我,显然对我神游虚空大为不满。
唉,不行不行,不能再放任木子这么……“更年期”下去,否则恐怕他幻化之劫未至,我先被他烦出病来。思及此处,我忙满脸堆笑:“木子,好木子,我可没有发呆,我正在想明天跟师父一同去听佛陀讲经,除了你,还要带些什么。”
说完我假装冥思苦想,眼角却偷偷去瞟木子的“神情”。
果然,他先是一呆,继而欣喜若狂。
“湘灵,你是说师父要带你去赴龙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