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紧闭,回廊空荡无声,天地间唯雪纷扬下落,寂静之间,一扇木门被轻轻推开,娇小伶仃的红色身影蹑手蹑脚地踏出回廊,踩在雪地上时松软地塌陷一块下去。
一步一步小心谨慎,行至府门前时才露出点得胜的微笑。
不料这笑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开来,就被一声急躁的开门声给凝结了。
身着蓝衣的女子从房里匆匆走出,带起一阵香风,腰间铃铛碰撞,越来越近。
“阿晚,下雪了。”女人抬臂,身子挡在门前,目光无奈:“别出去了。”
穆晚轻仰首,撒着娇喊声“娘”,斗篷的帽顺她轻拂的动作滑下去,雪花轻飘飘落到她眼睫,鼻尖一点桃花似的红。
女人被这声娘叫得神色都柔和下去,她立在原地,静默地和内心做着抗争,最终敌不过那氤氲水汽的眸子,只好垂手掸去斗篷上的雪,蹲下身将她一把抱入怀中:“我调皮的小晚儿啊,早点回来,娘等你。”
“知道了哦。”穆晚蹭蹭她冻得冰冰的脸颊,贴着她耳朵悄声:“我晚上把漂亮小哥哥带回来玩哦,要做很多好吃的哦。”
女人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连声应“好”。
她打开门,雪扑簌簌涌入,穆晚激动地攥了攥衣角,眉眼弯成月牙:“下大了!”
艳丽火红的斗篷在天地一色间格外惹眼,女人目送着那惹眼身影,神色里掩下的担忧毕露。
“跟好小小姐,别让她发现。”
她抬了抬下巴,一个玄衣男子从暗处走出,追向远去的人。
京都常有雪,穆晚总爱挑这样难堪的天气里偷溜出去,常湿透了衣裳还染一身寒气,落个几天高热下不去床。
小孩子忘性大,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怨不得她贪玩。京都四季都有无尽趣味,大人尚逃不开这眼睛盛不完的美丽繁华,匡论八九岁的小孩。
而她虽不过九岁年纪,却对这京都大大小小的街道了如指掌,东钻西窜一番,就能带出一大帮孩子,在空旷雪地里嬉戏玩闹。
今日她却径直向前走着,几乎走出街道尽头去,才往左一拐,绕出几条巷子,一座小庙赫然眼前。
此处街道冷落,早年间有大灾,如今已门户破敝,人烟稀了,佛也没了依仗,孤零零地盼着,望眼欲穿着红尘。那佛像结上层蛛网,烛已燃尽,剩几滴泪在桌上,供桌覆尘,香炉打翻,空了一半。
“许叔,你出来吧。”穆晚蹦上台阶,煞有介事地四顾一圈,然后对着上方笃定道:“我看见你了哦。”
没有应答,穆晚眼珠转转,又道:“你不冷吗许叔?”
“小丫头,鬼灵精。”黑衣男人从房顶越下,走到穆晚身侧,大手隔着斗篷抚了抚穆晚的头:“大冬天的能别老乱跑吗?冻死你许叔了。”
穆晚“嘿嘿”笑两声,搓了搓冻得红彤彤的手掌,刻意压低声音:“我嘛,今天要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