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啊,这水渠修成得多少钱?”隔壁庄子的庄头过来看了两眼,有点眼红。
“这我哪知道,都是我们家大娘子亲自核算的,不过私下里我请教过卫老,这一套下来不下三百金!”
在人力成本极其低廉的时代,花三百金修建这么大的蚕房农庄,已经算得上是极大的投入了。那些商贾世家做生意,一次虽然可入账百金,但也是数代积累下来的成果,你叫一个新来的商人去试试看,不亏都算成功。也就陶倚君运气极好,大兄给力,未婚夫又是本地最高的军事统领,即便这样,她也不敢跟那些世家明着斗上。
再说了,老孟说的这三百金也不是非得一次给齐,按照建成年限投算下来,一年不到百金,而且在第二年便可在回收成本的基础上再行投资,这也是能保证建设持续进行的基础。
挖渠引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不然随便哪个人都去挖,河堤还要不要了。
这事儿陶倚君已经筹划了三个多月,从最初的图纸,到最后确定的施工,每一步都亲自去县令那里跟他与水利吏一起商讨,都不知打了多少嘴巴仗才拍定了这个方案。
从河流拐弯的地方,选定了一个回水湾的点开挖,在挖之前还需要加固河堤并安装闸门。这个闸门平日不需要打开太多,只保证日常用水的量足以,但在洪水来临之时,必须要无条件开闸泄洪。
其实这个设计还借鉴了一下号称千古第一水利工程的都江堰的部分经验,但想要达到那样的高度是不可能的,陶倚君也不是水力学的专家,她只是画出了熟悉的布局图,然后县令着人去勘测设计,最后才确定了施工方案。
这个工程虽然大,但是好处更大。
河南岸本来水力不缺,却因为年年洪涝而被迫放弃耕种,这次直接县里派发了劳役,让人在南岸梳理淤积的河床,并加固沿线的河堤。河堤年年加固年年溃堤,但并非是县令中饱私囊偷工减料,实在是这边的地势地形和水量的锅。
这一次县令同意陶倚君的提议,也是因为他想要谋求改变,至少减少洪涝灾害对边境农业的影响,不然年年考评都是下等,他这辈子都没指望离开这个边城了。
陶倚君的农田水利除了惠泽自家的土地外,也给下面的农户预留了接口。紧邻她家土地的是牛家和霍桐的庄园,中间隔了二十亩以前谢家的地。
原本谢家是不打算买的,但是牛三郎出面找谢家人谈了两次,最后用置换的方式,将这二十亩地换到了自己名下,这样一来,至少沿河这一带的土地可统一布局。至于再往南一些的地方,则由县里拨款修建灌溉渠,每五里留一道闸口,若是有农庄或独立的农户要求接水建渠,交纳一定的钱数便可直接开闸放水。
至于不肯交纳钱财的,自然得自己来挑水灌溉了。
只这百里渠道,花费的金钱就不在少数,虽然公共那一部分给派发了劳役,但是材料得花钱,对边城来说,还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想要走朝廷的财政拨款基本不可能,县令也不可能动用县库的钱,为了解决这个麻烦,陶倚君跟霍桐和牛三郎商议之后,打算以牛三郎的名义邀请县里的富豪,共建此渠。
“这条渠可命名为‘善人渠’,百余里的花费大致约这个数,可以根据捐资的多少来确定名字的顺序。这善人碑就立在河堤跟水渠交界那里。到时候可由县令亲自主持仪式,披红带彩并让人传告乡里。”
这个法子很简单,也很有效,连牛三郎都心动了。对他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边城的人虽然被关内人鄙视,但说实在的,边城的豪富比起关内要有钱得多,只不过地位和文化水平不如关内人罢了。
以前没来边城的时候,陶倚君的想象中,边城的人大多是穷困潦倒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穷的是有,但关内也多啊,有钱的人比关内的富豪们要嚣张多了!大概是因为边城这边的安全问题,让边城的人都奉行及时行乐的宗旨。有战时上马迎敌,休战时纸醉金迷。
他们钱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像关内人家喜欢囤积资产,数代的积累下来,不是家主都不知道自家到底有多少钱。
总之,陶倚君以为就算是能说善道的牛三郎出面,可能也要花费点心思才能达成筹款的目标,结果一顿饭下来,别说一条百里渠了,再来一条都不在话下。
“要不,建两条吧?说实在的,北岸这边对水源的需求更高。”牛三郎兴致勃勃的拨弄着桌上的大钱和金子,对县令道,“北岸的水渠可以建得长一些,惠及的农庄多了,那些人得到回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也好说话。”
县令有些心动,但是陶倚君却摇摇头,否定了牛三郎的提议。
“水势不足,若是在北岸建渠,必须得汲水入渠,否则不出三十里就不见水了。”
她指着桌上的地图,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