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佑有些狐疑的瞧了一眼珹玭,珹玭的性子素来沉稳,喜怒不形于色,可今日似乎格外易怒,瞧见珹玭眼下的青黑和满脸疲惫他又将这份狐疑放下了,也是,一个人累着了自然就有些压不住脾气。
应了一声后,刘佑便去让人准备好轿撵。
君王出行仪式向来浩大,但珹玭鲜少用这边声势浩大的仪仗,她嫌弃这种仪仗华而不实,今日突然按君王规格出行,看着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仿佛木偶般的宫人,珹玭只觉得心中十分疲惫。
她的视野高,望的远,透过纱布看向外头一望无际,绵延不绝的宫墙,珹玭突然明白了为何民间常传颂着一句“一入宫门深似海”的诗,这皇宫可不就是海吗?任你扬帆征战,一个波涛便让你全军覆没,尸骨难寻。
“陛下,到慈宁宫了。”轿撵停下,刘佑的声音适时想起来。
珹玭回过神来,在侍女的搀扶下从轿撵中走出来,慈宁宫与皇宫里其他宫殿的装饰要来的简朴肃穆些,宫门旁两个小太监在守着。一看到珹玭便匆匆要下跪行礼,珹玭手一抬止住了他们的动作,让他们开了宫门便往里走。
因为娴熠太后自弇昭帝离世后就去皇寺修行的缘故,慈宁宫内一切装饰都从简,看起来倒比那些极尽奢华的宫殿要来的舒适。
“陛……”一个洒扫的女婢突然看见珹玭,惊的连扫把都掉了,慌慌张张的要跪地行礼,但才刚说出一句话就被珹玭阻止了。
“免礼,母后在何处?”
小奴婢头压的极低,说话的声音也像蒙在地里一般小的很,“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在偏殿礼佛。”
娴熠太后素爱吃斋念佛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所以她住的地方都会在偏殿设一处佛堂。
珹玭点点头,与她所想相差无几,她自小见她母后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佛堂,她还经常躲在佛堂外偷看她母后,小时候总以为这样能离母后近些,可惜一切不过是自己以为。
让小宫女退下后珹玭只带了刘佑和另外两个婢女往偏殿去了,其他人都留在外庭守着。
珹玭他们刚走近慈宁宫偏殿就听到一阵木鱼声,醇厚悠远,让人心神不由宁和起来。
“儿臣拜见母后。”珹玭屈膝跪下,跟着她的刘佑三人也连忙跪下。
屋里的敲木鱼声微不可闻一顿,随即又恢复原样,可是里面却迟迟没有答话。
但珹玭并没有起身,而是依旧固执的跪在地上,提高声音道:“儿臣拜见母后!”
终于,里面的敲木鱼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殿门就被打开,是一身素缟的娴熠太后,她依旧是那副温温婉婉的模样,面上疲惫,眼圈通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
“进来吧。”娴熠太后对着珹玭道,她语气平静,听不清此时心中是否还有怒气。
珹玭起身,扫了娴熠太后的脸一眼,目光在她发红的眼圈上停了片刻,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挪开,垂着眼“嗯”了一声,让刘佑和跟来的两个宫女在外守着,自己独自一人跟着娴熠太后进了佛堂。
佛堂中檀香缭绕,地上放着两个蒲团,神案上摆着一座悲天悯人的佛像,可佛像之下却放着几块灵牌,珹玭眉间微蹙,定睛望去,竟是妘家的灵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