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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几天里,燕晴煦就留在徐府养伤养病。最初,陆语儿还不同意她离开房间,怕她被风吹着,后来风寒好得差不多了才放她出来。

不过她也只能在徐府之内四处走走而已,官府对他们几人的缉捕令贴得满城都是,他们只能暂且躲着。也是因此,徐家迟迟未向外界公开徐卓的身份。

直到他们来到徐府的第八天。燕晴煦和陆语儿正围在她们住的院落中的石桌旁边聊天吃枣子,韩江容忽跑来和她们说,继州府对他们的缉捕令已撤除了。

“真的?”陆语儿扔下刚拈起的枣子问。

“当然,官府还特意派了人来送还齐大哥的路引,道歉说是他们失职,断错了案、抓错了人。”

究竟是不是失职断错案子,官府那头怕是再清楚不过。而如今他们洗清冤屈,不知背后又有怎样的权力运作。

无论如何,通缉令撤销了就好。陆语儿听说他们终于恢复自由身,即刻奔回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色彩明艳的衣裙出来,提着裙摆兴奋地道:“师姐,我们出去玩吧?我听府里的丫鬟们说,城西有家店的酿豆腐和千层酥特别好吃!”

师妹想吃,她能说不去么?当然不能。“好。”

第九天,恰逢黄道吉日,通缉令已经不在,徐家即刻着手正式将徐卓纳入族谱,在祠堂办了仪典、拜了祖宗、听了家训。从此徐卓再也不是没爹没娘无宗无祖的孤儿,而是正牌的徐家公子,是风雨中屹立不倒的百年武林世家的一份子。此外,与徐卓同辈的男子皆为恒字辈,故徐卓更名为徐恒卓。

寻得亲人是天大的幸事,齐茂远提议,等徐家的仪式结束,他们几个人可以单独为徐卓庆贺。余人都觉得可以,近日暮时,他们从酒家买了好酒好菜带回来,在徐卓住的院子里摆上桌子布置好。

这边方才布置好,就听见徐卓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我说去客房怎么找不到你们,原来都在我这里呢。”

接着徐卓和陈钧一道迈进了院子,看到一桌子的菜愣了一下。听韩江容讲了小聚的原因,徐卓也没矫情,大方地坐下,“哇,这么丰盛。正好饿了,来吃饭!”

都是相熟的同龄人,饭桌上便没什么讲究了,几人落了座纷纷开始下筷。席间说起徐卓改名字的事,陆语儿知道他的新名字以后,扭着眉毛想了半天,得出结论:“徐恒卓,倒也不是难听,就是……在徐和卓中间加了个东西感觉怪怪的。”

徐卓自己也表示对新名字不太习惯,他们几人相互之间还以他原来的名字称呼他就好。

陈钧:“好的,徐二傻。”

徐卓:“你应该叫我小舅舅。”

陈钧:“……”

如今已经入冬,陈钧嫌坐在外面冷,找小厮搬了两个碳盆过来。徐卓看看那两只在四敞大开的院子里无力地发热的碳盆,道:"拿它们过来能有什么用,白浪费,还是搬走吧。我跟你说啊,要是在北郡,这种天气只能算秋天,就是你家住的地方太暖和了。"

"我家……"听人提起他的家,陈钧夹菜的手忽停住,眸色一黯,继而放下筷子,道:"你们先吃,我回房取件衣服,很快回来。"

语毕,陈钧起身出了院子。徐卓明白是自己的话让他想起自家遭难的事了,尴尬地望望他的背影,回头问韩江容:"怎么办?我要不要追上去?"

韩江容摇头,"别去了,等他回来,我们注意别再提到这些了便是。"

"嗯……"愣了愣,徐卓想起什么般,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放低了声音道:"对了,昨天我听大舅,哦也就是家主,他说几大家族原本内定了陈渊前辈为下任武林盟主。"

"内定?武林盟主不是要等到明年春天武林大会上当场选举的吗?武林盟主是武林至尊,竟然还有人能决定谁做盟主?"嵇承古问。

徐卓把刚从舅舅那里听来的话转述给嵇承古:"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放眼这整个江湖,地位最高的明面上看似是武林盟主,但实际上掌控大局的却是几大门派和世家,徐家就是其中之一。所谓盟主,其实只是受几大世家和几大门派操控的一个傀儡。

"说傀儡其实也不太准确,该怎么解释呢……舅舅说,他们需要一个名望可使众人信服、又无甚实权、容易操控的人来做他们的代言者,也就是这个武林盟主。

"陈前辈的声望足以服众,作为后起之秀,他握有的权力也不算大。至于容易操控,陈前辈并非迎合媚上之徒,但他所奉行的正义之道同掌权的几大世家门派所需要的基本上不谋而合;同样因为陈前辈从不谄媚迎合,他的存在亦可在这几大世家门派之间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他们才会选择陈前辈做下一任的武林盟主。"

陆语儿咬着筷子,在脑袋里大致把徐卓的话重新过了一遍,叹道:"哇,原来武林也是这么复杂的吗……"

"我也是头一次听说。"

说到此处,出去取外衣的陈钧刚好回到小院。几人便停止这个话题,取了坛酒在火炉上温着。

燕晴煦想着方才徐卓的话。陈渊是内定的下任武林盟主,又是徐家家主的女婿,如果武林盟主这个位置对几大掌权世家门派有制衡作用,那么是否有这样一种可能——某个世家或门派与徐家有过节,因担心陈渊登位后会偏向徐家的利益而杀了陈渊。

或者只是为了让自己的人得到盟主宝座而害死陈渊?那么最终成为武林盟主的那个人就非常可疑了。

不多时,酒温好了。齐茂远给自己和嵇承古、徐卓各满上一杯,又要给韩江容倒上,嵇承古拦下他,“韩公子有外伤,不宜喝酒。”

“也是,我差点忘了。”他转而给韩江容倒上一杯茶水,道:“那燕姑娘就也不能喝了。你们四个人就以茶代酒吧,我们来敬徐兄弟一杯,祝贺他寻到家人。”

他说的四人,所指的是燕晴煦、韩江容、陆语儿和陈钧四个。陈钧问:“我和语儿又没受伤,怎么也要以茶代酒?”

“你们还小。”齐茂远道。

陆语儿撅了撅嘴,自己起身倒了一杯酒,“我才不小,我已经及笄了,是大人了。”

“还有我,帮我倒上。”陈钧喝尽了杯里的茶水,把杯子推到陆语儿处。齐茂远低笑着摇头,却也没阻止他们,只叫他们莫要贪杯。

陆语儿的酒量,燕晴煦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这丫头打从小在家里就跟着父兄饮酒,琼素派上下三辈之中能喝得过她的总共不超过三个,千杯不醉或许夸张了,但几百杯不醉她还是可以的。

酒喝过了几圈,饭菜早已冷透。头一次饮酒的陈钧醉倒在桌子上,被他的侍女一左一右搀扶着送回了他的院子。齐茂远的酒量似乎也不是很好,虽然没像陈钧一样醉倒,但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