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凉薄的风吹乱大街小巷。院子里的梨花一簇簇的慢慢绽放,高挂枝头。
格桑端着餐盘绕过回廊,上了楼梯。一直走到尽头,左转推开门,就看见原本该躺着睡觉的人今儿居然坐在镜子前梳妆。
格桑看她一脸似有震惊,左右查看,格桑把饭菜摆在桌上,见她还没过来,就走过去帮她束发。
“怎么主子睡醒就不认识自己了吗?还是觉得自己又长漂亮了?”
格桑调笑道。
米罗握住她的手,晨间有细小水雾弥漫,一路行来格桑的手微微泛着冰凉,让米罗温热的手给暖住。
“今儿是何日?”
“三月十五。怎么了?”格桑不解。主子怎的突然问起了日子。
“最近有什么消息么?”米罗松开她的手,自己拿起一根玉簪三下五除二的挽了一个发髻,左侧松松地垂下一缕卷发。
“大王那儿只是吩咐我们留心上京的行动,切莫轻举妄动,其余的也没有什么了。前几天才把太子和翊王前去西洲的消息传了回去,按脚程回信也快到了吧。”格桑细想了一番,确认没有漏掉什么。
太子,翊王?看样子现在李承鄞还是翊王,丹蚩未灭,小枫也还没有嫁来澧朝。
至于太子,活的太久了,这位太子英年早逝,早就没有印象了,只依稀记得是个温润如玉爱民如子的好太子,他的死讯传来上京的老百姓还纷纷自发悼念他。
“知道了,守着消息。你先下去吧,这会儿该打开门做生意了。”
米罗道。
格桑应了一声,关了门就下去了。
听着脚步踏在木梯上踢踏的声音,一声一声逐渐远去,米罗心里莫名涌出一丝安稳。米罗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洁白如雪的梨花,风一吹花瓣簌簌而下,飘着一地离思。不远处是鸣玉坊,鸣玉坊外是一条主街,商贩叫卖的声音顺着风远远飘来,红墙绿瓦间飘着缕缕青烟,一副人间安乐。离开上京太久了,这样的日子真让人怀念。
米罗草草用过早膳,随便挑了一件赤霞外裳就下了楼。
时辰还早,对面的鸣玉坊还没开门接客,所以店里也没几个人。
米罗走到柜台后,格桑见她来了忙把坐让给她,自己跑去后院盯着厨房。米罗慢慢的翻着账簿,算着这个月开支盈利。正算着入神,面前柜台响起“笃笃”声。
抬头一看,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趾高气昂的说道“快拿几壶上等的好酒送到对面鸣玉坊去,我们公子要喝。”
米罗习惯性的露出微笑,“不知公子要哪种酒?”
那小厮指了指米罗身后酒柜上的酒,选了两壶。米罗想着看看故人,便自己亲自端着酒过去了。随着小厮左拐右绕的穿过走廊,白天姑娘们都在睡觉养精蓄神,整个鸣玉坊都静悄悄的。只跟着小厮走,才渐渐听得一些莺歌燕语。小厮在门口停了下来,接过米罗手中的酒,粗声粗气的告诉她可以离开了,转身就进了房门。透过缝隙,米罗看见在里面花天酒地的公子,似乎有些熟悉。
米罗毫不在意小厮的轻视,她轻掂脚步,往后院走去。后院有一栋独院,远离大厅,僻静,是鸣玉坊难得的奢侈。
鸣玉坊的招牌是明月姑娘,上京不知有多少公子文人想与明月春风一度,可惜明月是一代清倌,挂牌以来,唯有寥寥数人能与明月品茶论道,畅谈风月。
米罗还未进门,就听见琵琶曲。掀开帘子,明月正坐在窗边弹着琵琶。手指拨弄琵琶弦,闭目微微晃动脑袋。米罗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但不妨碍她好好欣赏这天籁之音。在琵琶声中她好像看见冰雪消融,茫茫一片白色中伸出一抹绿意,枯瘦枝桠上第一声乳燕初啼,万物生长,透着隐秘的欢喜。
一曲终了,明月睁开了双眼,便看见米罗斜倚着柱子,一副沉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