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是因为我早就觉得有点异样。
倒过来梳理的话,时间线也相对更符合逻辑:从陈柯与那个……相识、到相爱、向家族请愿、最后甚至愿意为了那家伙生吃鲜血。最后的结局我想已经较为明朗了,陈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客死他乡,尸骨被白鞋子封在了那口棺材里,要被运回山中的陈家老宅。而她的腹中子陈烨也由于不知名的原因和瑞贝她们成了一伙人,在寻找暗夜之王德古拉的另一个儿子,也就是弗拉德。
我按着仍旧疼痛的左眼,看着地上仿佛槲寄生一样蔓延、长出了一根根散发着荧光的花藤,引导着一切走向更为光明的彼处。
然而来自左半边身体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就像是要将皮肤和骨肉一刀一刀剜去一样钻心刻骨。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激烈的刺激了,只能颓然踉跄了两步,摔倒在地。
完了,我能明白陈家和陈家大蛊是一个很重要的秘密,但是现在……我觉得我要快些找到陈青檀,我需要他的帮助。
之前差一点点就暴露给弗拉德了……关于我左手和指尖上被胡乱包扎的绷带,我没想到他那么快就发现了。
肩上扛着的菲尔德摔到哪里去了?我趁着阵痛的间歇爬起身来,由于肩头骤然减轻的重量而有些无所适从。
算了算了,自己都要小命不保了,还去管别人吗?我真是被弗拉德那个善良的家伙感染了吧,居然开始操心起别人来了。现在,现在我应该做的就是顺着白鞋子的痕迹
“他救不了你的。你以为那狐狸是神仙吗?”
一个阴冷幽怨的声音骤然在耳后响起,我只觉得后背一凉,就像是一条冰凉的蟒蛇蜿蜒地爬过我的后脊一样。
“这个声音,你是那个蛊女、你是阿潮?”我也不管在梦境中的刀与剑是否有伤害了,拔出手臂上的黑刃就回身攻击,毕竟不论如何,阿潮都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阿潮并没有刻意地避开,或者说,她甚至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我竭力打偏了刀刃攻击的路线。
靛青色棉麻材质一样的半短宽袖中有些空空荡荡的,她显然是相当的瘦相比较粗糙的服饰布料,她一头几乎披散到脚踝的黑发却仿佛锦缎一样柔顺。唯一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是,也不知道是她的头巾太大的缘故还是刻意为之,那头巾遮住了阿潮鼻梁以上的大半脸庞,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她搽了口脂的红唇。
“啧,是干魃的毒吗?”阿潮咬着嘴唇讥笑了一声。
我无法看见她的眼睛,但我能感觉到她正打量着我停在她脸颊旁的黑刃,只能谨慎地收起了攻势。沉吟片刻后,我问道:“你怎么知道?”然后我发现我这句话意旨不明,只能续道:“你怎么知道陈青檀救不了我、以及这到底是什么毒?”
阿潮从我身上起来,又将自己的头巾向下扯了扯:“那个江蓠的狗腿子,自己都气数将尽了。你刚刚也看过了我的片段回忆,应该知道真正的陈青檀另有其人。他?不过是某个被江蓠恰巧救下的小妖怪,咬断了尾巴想要报恩罢了。”
我想起她回忆中的白鞋子也曾经说过,江蓠一直不愿意叫他陈青檀,原来是这个意思?
干魃的毒素再一次试图扩张地盘,而伴随着它侵略的步伐,那种撕裂的疼痛再次席卷而来。我咬着牙撕开了衣领,发现斑驳的痕迹已经开始向着胸口爬行。
“听我的,我知道你很在意那个和陈烨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孩子,而我只想让阿柯留个全尸,仅此而已。”阿潮突然加快了语速:“我在你身体里植入的蛊毒对抗不过干魃的毒,很快就要被清除出去了,时间不多,所以”
我打断了她的话:“就是你通过那个断头护士还有那些恶心的头发给我下毒吗?那我又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呢?”
“我只是想混入那狐狸运送阿柯的队伍而已,也只有寄生人类,我才能跟在他们身边这么久。”她越说越急,甚至揪起了我的领子:“你不是想知道关于你自己锁骨上那奇特图案的秘密吗?我可以告诉你,陈烨和江蓠结实的那个外国的女人身上也有同样的标记。她们这次开设陈家大蛊,就是想让陈烨那小子恢复人类的身体!”
我微微一怔:“陈家大蛊、恢复人类身体?”
阿潮见我开始认真思考她说的话,勾起了嘴角:“看来你终于听进去了。你大可去向那只狐狸求医,看看他会不会像是对待叶桐一样对你。又或者,你想与我合作吗?”
白鞋子对待叶桐一样对我……让我背行李和陈柯的棺材?不对不对,阿潮指的应该是把我变成叶桐一样的工具人?
“这毒有解法吗?”我没有直接答应她,只是退了一步问道。
“陈家大蛊,甚至可以让陈烨那样的妖魔的儿子恢复成人类,又况乎区区干魃的毒?”阿潮抬起头,就像是透过了她遮住眼睛的头巾直直地看着我一样:“又或者你甘愿让他们达成目的?”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有点奇怪,但是脑袋里的胀痛让我我暂时理不清楚。疼痛越来越剧烈,以至于我的耳边开始轰鸣,就快要听不清阿潮的话。
她将什么人踢到了旁边,有些焦急地趴到了我面前,捧出那个上了锈的铁锁:“没有时间了,我就要被排斥出你体外了,算我求求你,救救阿柯,把这个锁打开吧?”
我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利害关系:帮助阿潮基本不会让我损失什么,甚至还可以阻止陈烨和瑞贝他们原本的计划,而我也可以借由陈家大蛊解掉这该死的干魃的毒。而白鞋子那一方面,如果阿潮给我所展现的其实是她想让我留下的印象,将这一切归于谎言而暂不相信的话,白鞋子似乎也确实从未在救治他人的方面展现过才能,一到晚上经常不知所踪。加上他面对已经完全魃侵蚀的叶桐似乎毫不留情,要是被他知道的确十分麻烦……
我伸出手,就要去捏碎那个在梦境里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脆弱的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