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试文场的姑娘们也是面面相觑。谁让比试的时候武场那般热闹呢,也没怎么专心比试,倒是让那祁王捷足先登捡了个便宜。
越夫人那略微肥硕的身子瘫坐在一边,像一潭死水,没了动静。
俞妗盏在一旁注意到了她,嫣然一笑。
那越夫人本意是要拉扯个姑娘做媳妇,再不济拉扯个谁家的公子到门下,两家交好也成。
可如今文场折桂却是个王爷。
若是国公府再和祁王有所纠缠,岂不是有拉拢王爷之嫌?那皇上是个多疑的,定会想些什么,这国公府有几条命敢去和祁王有什么联系。
眼下无论她再怎么扑腾,这结果在这也是于事无补的了。
这一出戏国公府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的送了苏长昀一支钗。
一旁的林昱舒甩玩着扇子,扬唇一笑。
——————
左丞府内。
白邺看书看得有些眼花,揉了揉穴位。
感觉屋顶好像有什么动静,便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门口的小厮听了吩咐,下去了。
只见一道黑影,二人倏地飞掠了进来。
白邺也没抬头,大抵是知道来者何人。他缓缓道:“我说侯爷,左丞府有正门你不走,偏偏喜欢翻我的窗户,有何意图啊?”
林昱舒也是个不客气的。低身凑近了他,又轻挑了一下眉,道:“郎我有情,妾你有意。我为何不能翻你的窗户?”
白邺冷哼一声,对他这样的轻浮行为早就见怪不怪了。又道:“若是那老头知道你们俩常常来,估计会感激涕零出来迎接呢!”
林昱舒见他不搭理自己,就懒懒的坐在他的床上,道:“那可未必。你家老头可是不喜欢我的。”
一旁未说话的苏长昀倒是笑了,道:“染染臭名远扬,自然不受人欢迎。”
染是林昱舒的字,苏长昀时常叫他染染,惹得他一身鸡皮疙瘩。
没有人更比林昱舒清楚苏长昀了。
苏长昀就是个闷骚的,平日里笑眯眯的不讲话,别人还以为是什么德行正派,实际上他却是个风流浪荡的伪君子。
林昱舒将床尾的花瓶朝他扔了去,不料苏长昀一抬手就稳稳的接住了。
“你们俩个要闹就出去闹,别拿我的东西!”白邺忍无可忍道。
苏长昀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来看你,连盏茶都没有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赶我们走,莫不是约了哪家的小姑娘后半夜伺候?”
苏长昀和那二人不同,身上无半分沉稳气质,一张俊俏的少年脸让人怎么也想不到,他说话竟这般不检点。
白邺讽刺道:“也不知我这一身伤究竟是为谁讨了那彩头。”
苏长昀憨憨的笑了笑,“攀月姑娘倒是极聪明的,能想到此等妙计助我拿了那钗。”
白邺蹙了下眉,却没讲话。
林昱舒抖了抖袍角,道:“的确是个聪明的,竟能知晓你那徒儿定会出风头。”
苏长昀狗腿的凑到白邺那去,“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徒儿倒真是有胆识的,为了替你出口气竟敢公然挑衅钱恕,莫不是她早有准备?”
白邺摇了摇头,道:“霜儿做事从不做打算,但也不是蠢笨的,大概是当时想出来的法子。”
苏长昀直赞叹她,年纪尚小却是个机灵的。
又疑惑道:“不过原定计划不是,染染你比试完马球压下我的风头就下场去,为何比试蹴鞠时你又上场了?”
林昱舒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我看文场那些个姑娘技艺卓众,怕你难以抵挡,只能牺牲我自己再上场去,让她们分了心神。”
“那也不对啊,那你为何蹴鞠下半场才场去?”
林昱舒使劲打了他的头,厉声道:“为何为何,你真是有好些问题要问!”
“最后一个问题,为何那攀月姑娘要帮你啊,沾亲非故的。”
林昱舒眼眸中的轻佻敛去,逐渐锐利了起来,他思绪飘回了半个月前,那时正值夏至。
那日周潘收到一封信,内容是约林昱舒去旭阳湖的舫船上一聚,落款竟是攀月楼的东家曲攀月。
攀月楼除了是座茶楼之外,据江湖传闻此地还是一个隐秘的民间机构,上家各处收集小道消息,再去卖给买消息的下家。
林昱舒也多次派人暗查,不过因为收集消息之人鱼龙混杂,各个地位的都有攀月楼耳目,实在是无从下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那攀月楼的东家是从未露面的。有人说那东家是风华正茂的翩翩公子,也有人说那东家是络腮胡满目凶狠的壮士,却无人真正见过他的真面目,大多都是臆想罢了。
周潘自然是有十万个不放心,谁也没见过那曲攀月,如今他却来招惹侯爷,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侯爷,您看...”
林昱舒放下茶盏,盯着里面的茶叶逐渐落下去。
“自然是要去的。”
待到了约好的那日,在城外旭阳湖果然见着一支画舫船。
等船靠了岸,那小厮却只许林昱舒一人登船。周潘都急红了眼,说什么也要跟着自家侯爷一同前去,却被林昱舒硬生生的给拦回去了。
“在这等我。”
周潘只好咬着牙答应着,心里感叹着自家侯爷胆真肥,什么贼船都敢登。
林昱舒登上了舫船后,坐在那独自吃茶了半晌,却终不见来人,他也不急。
“小侯爷果真是性子沉稳,不怕我加害于你?”
那边隔着屏风,林昱舒瞧不见说话的人什么模样。但能确定的是,是个女子在说话。
“要动手便早动手了,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
他又笑了笑,道:“谁能想到,攀月楼这么大个地方竟是个女人在管着,四处散播东家身份的谣言,你还真是有隐藏身份的好本事。”
“侯爷过奖了。今日叫你来前来一叙,正是想和你商量些要事。”
林昱舒面无表情的盯着屏风,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你认为,我凭什么信得过你?”
“我自知侯爷性子多疑,所以从一开始,便没打算瞒着侯爷我的身份。”
那女子从屏风后缓缓走了出来,头上还带着一顶帷帽。
只见她步履稳重,姿态从容,伸出纤纤玉手,渐渐打开了那薄绢。
林昱舒愣了神。
“是你?”
——————
“喂喂喂,染染你怎么了?”
苏长昀用手幌在林昱舒的眼前。怎么好好个人,聊着聊着天还走神了呢?
林昱舒回过神思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行了,人已经看完了,这回能让我睡觉去了吧。”
要不是苏长昀大半夜又哭又嚎来找他,说什么要念在往日兄弟情深,如今怎么着也要看一眼白邺才能安心,此时他早就睡去了!
“染染真是绝情。”苏长昀又扫了一眼床上的白邺,道:
“既如此,我们先走了,你好好养着便是,改日再来看你!”
白邺还未等说些什么,那边的林昱舒却发了彪。
“我说过了,你再叫那恶心的名字我定饶不了你!”
苏长昀见状做了个鬼脸立马从窗户飞掠了出去,林昱舒也顺势追了去。
白邺摇了摇头,毕竟他们俩这样子吵吵闹闹也不是一两回了。
他望向窗外,一弯明月正挂在上空之中。
忽然好像他意识到了什么,咒骂道:
“这两个混账是想半夜冻死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