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这个记者讪讪地坐下了,紧接着稍微往后的位置又站起来一个高挑的女子,她干脆利落地一接话筒,爽利洪亮的声音直接问向兰左月:“兰家家主,我就是一个平民老百姓,不喜欢听这些官方的话,我只想听听,兰氏企业到底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福利,到底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此话刚刚一出的时候,不少人的心里是震惊的。就算如今兰家还未名声远扬,但也好歹是新兴大家,这么直接又毫无顾忌的问法,这个女记者就不怕遭到...
但再细细看看这不要命的人,众记者便都变成一副见多不怪的表情,闭了嘴啥也不说了。她是前些年声名鹊起的战地女记者封舜,之前因为意外伤回到青城,这一回不要紧,全城的大家基本都被她给“问候”了一遍,先是荆家开记者会被她当众揭露前些年的人事黑幕,再紧接着就是张家倒了霉,本来能私了的商业版权问题也被她挖出来正经八里地做了专栏。也有人曾上门威胁过她,谁知这战地记者哪里是好惹的,好歹也曾经是在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的人,一刀就应了上去。
自打这以后,各大家都基本达成了共识:要想日子过得去,就要避着点封舜大记者。
兰左月虽然不是太熟悉外界,但是对大名鼎鼎的这位记者一直是有兴趣至极,对封舜提出的问题也感觉十分有价值,她终于露出一点满意的笑容,盯着她的眼睛毫无敌意地说:“我接手的这个企业,的确是父亲一手创办的,但无论他是出于什么样目的,因为什么创建的,到了我手里,它就是为了满足公众的需要而办的。当前最缺少的商品,应该依附于最广大人群的要求而存在,而不是因为刻意追求高利润而满足一小部分富豪的奢侈需求。兰氏企业为了这个目标,将来无论在价格,还是质量上都会努力做的更好。”最重要的是,政府对亲民商品的态度如何,这几年她可都是看在眼里。既然在大家上讨不着好,那么动动脑筋换一个合作对象,也能达到她想要看到的产品效益。
封舜在听到这个答案时眼前不禁一亮,这也是兰左月想要看到的反应。两人再次一对眼,仿佛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封舜脸上绽开一个兰左月能感受到认同的笑容,退一步坐下了。兰左月不觉有些失神,上一次这种一对眼就知道彼此将在自己的生活中留下浓重一笔的感觉,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吴铭谙的眼眸的时候。想起来,自己今天是请了假的,不知道有没有人陪他在课上传纸条,有没有人陪他在课下坐着谈天说地了。
“兰家家主,请问对于新闻上播出的疑似您私自窝藏通缉犯的报道,您有什么解释吗?”又有一个记者站起,洪亮的声音把兰左月的思绪硬生生地打断。
荷举在楼上的房间向下看着,身子冰冷,但眼里的仇视却是还不隐瞒地看向提问的记者。白暮在一旁看着她的侧脸,不自觉地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荷举一转头,眼带惊异地看他,虽说成功分散了她的精力,但是两人面上这可疑的脸红又使场面陷入了新一轮的尴尬。
故意问这种问题,还敢打扰自己发呆。立时兰左月脸上就镀上一层寒霜,眼神像刀一样剜向对方,逼的那个记者直挺挺地打了一个寒颤,嘴上她却悠悠的开口:“对于这件事,我没有必要解释,因为这本来就是某些不知情人士对我的恶意猜测。凡是警局和税务局的办公人员都知道,我兰左月绝对是一个作风良好的好商人,不仅一向配合警局工作,而且按时缴税,从未偷税漏税过。”说着,她的语气更重了几分:“私藏跨国通缉犯是罪,而且是重罪。我想问一下,我这样的守法公民,在这样一个年纪,会冒这风险干这个吗?那么诬陷我兰左月的人,是何居心呢?如果这样联想下去,我想我有权利控告这个消息的源头者恶意诽谤。”
众人纷纷点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现在已经和刚刚进来时的态度截然相反了。
一席话把问这个问题的记者说的哑口无言,也不敢再说下去了,这几年因为兰左月坚持不触及法律底线的原因,兰家和一众的国家机关的关系都算融洽,如果兰左月真要翻起脸来往上告,他们后面的人自然依旧是安然无恙,可怕就怕是他们这些夹在中间的人白白地做了替死鬼。
想到这他也赶紧利利索索地坐下了,生怕兰左月真急起来。
兰左月满意地点点头,经过封舜这一个软和对上一个记者的硬,台下质疑的声音已经渐渐息了下去,众记者看着兰左月的眼神已经从开始的褒贬不一变得由心地钦佩起来。自己家的孩子还在上学、谈恋爱,同龄甚至更小上一些的兰左月就已经在兰家作为顶梁柱在公众面前游刃有余了,做的不好的地方当然理所应当的被他们忽略了,那都算什么啊。
看下面的各位记者都偃旗息鼓,兰左月便顺水推舟,简单地做了一个总结,总之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套路,下面的众人也比较配合,点头加热烈鼓掌也并非都是走形式,最起码都做出了一副自己会认真写报道的样子,这倒是如了兰左月的愿。
送走了最后一个记者,兰左月往沙发上一瘫,长舒了一口气,眼睛却看向旁边的徐仪潭。徐仪潭对上她的眼睛,上前弯腰低声说道:“白暮和荷举他们已经去处理后续了。”“嗯。”兰左月应一声,又把眼光瞟向门口:“垃圾慢点清理不要紧,就现在我们的形势,多一些敢说话的而且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更加重要一些。”
话说着,门外边就传来了高昂而熟悉的声音:“你们家主这还有一个私人休息室啊——啧啧,瞅瞅这些还没来得及撤掉的乌烟瘴气的东西。”
兰左月“噗嗤”一笑,精神抖擞地站起身,往门外一嗓子也喊了过去:“本来都是废物!留着没什么用!迟早都要撤掉。”
话说着,封舜爽快地就自己打开门,风风火火地就往里走去,一屁股就在刚刚兰左月坐着的地方。荷举紧随着她进来,蒙着嘴罩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这人哪里还用追啊,没走出一公里“呲溜呲溜”地就自己跑回来了,她自己倒是白跑了一场。
“你就是新闻上报道的那个通缉犯吧。”封舜翘起二郎腿,拍了拍身边,把站着的兰左月又一把扯下来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记者天生的敏锐感让她抬眼看向荷举。
荷举犹豫了犹豫,瞟一眼轻轻点点头的兰左月,自己把面罩摘下:“是。”
封舜看她一脸不安的样子,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之前听过你的事,个人觉得,在兰家家主这里是你最好的庇护所。而且——”她大力地拍了拍身边的兰左月的后背:“我相信我家月月。”这个称呼生生让荷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有点刚刚认识我的自觉性好吗。”兰左月状似一脸痛苦地拨开她的手:“打人很疼啊,不愧是在战场上滚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