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有茗这一倒,就摔在了地上,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挣脱了。
地板上一层软绵绵的东西,像面粉一样的触感,还微微发着热气,不知道是什么,但此刻也顾不上别的了。郝有茗倒地时看到一个方向有一丝亮光,人的本能就会觉得有亮光的地方是安全的,于是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往有亮光的地方冲去。
要命的是,他跑了十几步以后发现亮光还是那么一点儿,没有丝毫变近的迹象,那些亮光似乎离得很远,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你无论跑多长时间都不能让亮光变大一些。
背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一具上百斤的笨重木偶活了,正在用木脚重重踩着地追过来。郝有茗不用回头都知道就是那张惨白的怪脸在追逐自己。他拼命地往前跑,地板上那些软绵绵的东西很滑,他跑上一段就会猛地摔倒一次,摔倒了也顾不得叫痛喊疼,立刻跳起来继续往前窜。
好几次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屋里太黑,他根本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只听见有一下陶瓷碎裂的声音。好像花盆被踢碎了似的。说不定屋主人在屋里放了盆栽什么的。他心想这可不能赖自己,黑灯瞎火地在屋里逃命,难免踢坏什么。要是花盆还好说,几十块钱的事儿,大不了赔钱道歉。万一是个宋代的古董花瓶,都够把自己枪毙了。
人在逃命时爆发的潜能是无穷的。郝有茗可算是亲身体会到这句话了。耳畔呼呼的风响,他感觉跑的浑身都快散架了,心脏和肺炸开似的疼。
记得当年上初一时他初生牛犊不怕虎,报名参加了校运动会400米跑,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个倒数第二(其实实际上他就是倒数第一——在他后面的是个二百三十多斤腰粗十围的胖子,人家是借着运动会立志减肥,重在参与。而他是正儿八经去比赛的)如果把郝有茗现在这个速度放到当年的田径场上,一准能一骑绝尘风驰电掣冲到第一,把那几个高个长腿的体育生都干趴下。
终于,前面的亮光一分为多个光点。郝有茗大感有希望了,加速冲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幽暗狭小的房间。
房间中央支着圆形的铜香炉,光点就是铜香炉里阴燃香头的光,几个穿和尚大袍子的人围坐在香炉旁,他们头上都戴着宽大的衣服帽子,看不见脸,都在低声念诵经文,一片低低的嘛咪嘛咪声。
‘‘救命!’’郝有茗气喘吁吁地喊,累的快吐出来了。
房间里的念经声骤然停止。
一个和尚缓缓摘下头上的帽子,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