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萨斯终于如愿以偿地能够和瓦里安单独相处一会儿了,虽然瓦里安此时的状态并不好。
在被服侍着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新衣服以后,瓦里安浑身轻松,但内心的伤痛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舒适。所以当阿尔萨斯到来的时候,两人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阿尔萨斯打量着自己的好友,他知道自己必须打开话题,让他发泄出自己悲痛的情绪,而不是在责任和礼仪的包装下让这些东西恶化为心中永远的一根钉子。
而最粗暴的做法就是——
“你父亲的事情,我感到很悲痛。”阿尔萨斯说道。
“谢谢。”瓦里安机械地回答道。
“他是个伟大的战士。”阿尔萨斯说,“他的战死充满了光荣。”
“不,他是被刺杀的。”瓦里安否认了这个说法。
阿尔萨斯对于这个回答并不奇怪,毕竟这是第二次,但瓦里安平静的语调还是让他的心一阵疼痛。
他走过去,扶住瓦里安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瓦里安漠然地与他对视着,这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对这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的厌恶感情。过了好久,他忽然毫无理由地开口道:
“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安排她来保护他,但她却从正面刺杀了他。我就站在他的后面,看着匕首从他后心的铠甲处冒出尖来。”
阿尔萨斯低着头,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跟我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说罢,他不管瓦里安同不同意,强行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出了皇宫。瓦里安对此十分厌恶,他皱起了眉头,说了一声“王子殿下你……”,可话没说完,就被阿尔萨斯粗暴地打断了: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牵来一匹名叫“真诚”的母马,这是一匹服役多年,同时他也经常骑的温顺的马。他把瓦里安推了上去,然后自己也骑上去,两个孩子的体型虽然不小,但也达不到一个大人的程度,所以马上的空间刚好够用。
今天的风比较小,虽然洛丹伦的洞天雪几乎不会化,但阳光还算暖和,所以阿尔萨斯大胆让马走快了一些。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给国王的养马的地方,马夫的儿子,阿尔萨斯平时的玩伴杰瑞姆正坐在马厩前边,似乎是在晒太阳。
见到阿尔萨斯到来,杰瑞姆急忙站起来,笨拙地行了个礼:“王子殿下!”
“好久不见,杰瑞姆!”阿尔萨斯一跃下马,大笑着给他打招呼。随后,他一边帮瓦里安下马,一边对杰瑞姆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暴风城的瓦里安陛下。”
杰瑞姆惊呆了,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衣着单薄的少年居然是一位和泰纳瑞斯一样的国王。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结结巴巴地行礼:“向您致敬,伟大的瓦里安陛下。”
“好了,不要废话了,快带我去看看‘无敌’。”阿尔萨斯催促道,同时拉着瓦里安就往马厩里面冲。
是的,马的名字在它出生那天就已经被钦定了。
“好嘞。”杰瑞姆匆忙打开马厩,在闷热的草窝子中,阿尔萨斯看到了熟睡中的无敌。
“看,瓦里安。”阿尔萨斯道,“你见过刚出生的小马驹吗?我见过,并且还是我亲自给它接生的。”
瓦里安紫青着一张冰凉的脸,木然地看着阿尔萨斯给他指的小马驹。
见到有陌生人过来,无敌的母亲——母马“亮光”警惕地瞪着眼睛。阿尔萨斯走上前去,它没有什么动作,但当他蹲下,试图抚摩睡着的无敌的时候,亮光舔了舔他的手背,意思是不要打扰它的睡眠。
阿尔萨斯笑了笑,摸了摸“亮光”的脑袋。这匹母马眨了两下眼睛,便把脑袋缩了回去。
阿尔萨斯再一次试图抚摩无敌,这一次亮光没有阻止,于是他的手顺利搭在了无敌柔滑的皮肤上,万幸因为路上带着手套,他的手是热乎的。
“瓦里安,过来。”阿尔萨斯向他招了招手,瓦里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来。阿尔萨斯捉住他的右手手腕伸向无敌,然后放开,“你来试试。”
于是瓦里安的手也顺利触摸到了无敌幼嫩的身体。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和轻微的跳动,感受着旁边母马的沉默和从被阿尔萨斯紧攥着的左手上传来的温度,瓦里安的眼眶中开始弥漫着雾气。
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低着头轻轻啜泣,虽然极力忍耐着,但豆大的泪珠还是一滴一滴地往外掉。杰瑞姆不知所措,不过阿尔萨斯摆弄了下手指,他便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阿尔萨斯把他拉起来,从正面抱住了他,把他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外人离去,瓦里安再也不抑制自己的情绪,悲愤痛苦的嘶吼一般的哭声从他张开的嘴中咆哮出来,整个脸都因为剧烈的情感波动而变得潮红。阿尔萨斯急忙布置了一个小型的隔音法阵,免得他的哭声吵醒了无敌。
过了良久,瓦里安才终于缓过劲儿来,他推开阿尔萨斯,擦了擦泪,故作镇定道:“谢谢你,阿尔萨斯王子殿下。”
“叫我阿尔萨斯吧。”阿尔萨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很高兴你能把这些宣泄出来,瓦里安。”
“好的,阿尔萨斯。”瓦里安道,“我必须重新评价你了,之前咱们的接触让我可能对你有些偏见。”
“哦?”阿尔萨斯眉毛一挑。
“大概从两年前吧,我的文化课程就莫名其妙地加重了。”瓦里安叹了口气,“后来父亲一次训斥我时说,北方洛丹伦的王子比你小六岁,可他学会的东西已经比你多了,我才知道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