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夕阳残红，清风微凉，枝头几声鸟语略过，轩窗月华裳，青丝白玉簪，谪仙容羞煞一春繁花。

灵萧轻叹，眉宇间染上了几丝淡淡的落寞与哀伤，如水的清眸凝望着天边那抹渐渐散去的残霞，就如心底那些珍贵的记忆一点点地在溃散。

浅白窗纱染红晕，清风起兮影凌乱，转眼间清眸回转，几分恨意涌现，灵萧霍然捏拳而起，他终是忘不了那两道已快模糊的身影，忘不了那血液里的亲情。

他只恨当时太小，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血泊里的人一点一点地没了呼吸，徒留他一人仰望这冰冷山河。

如今，离他手刃仇人之期不远矣，且再忍些时日。

“国师，皇上有请。”一粉衣宫女低首脆声道，那双眸子却是偷偷地看着灵萧。

灵萧敛去眼底的一切情绪，一双无欲无求的清眸静如深潭，负手而去，那微泛白的唇却是浮现一丝嘲讽的弧度。

一汪清池，八角水榭绿藤萝，黄袍盘龙，金冠锦靴七尺身。

亭里石桌旁，即墨黎一手抚额而坐，一手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酒杯，眉头紧蹙。

“不知皇上寻臣有何事？”只淡淡地扫了即墨黎一眼，灵萧便将视线落在那汪清池里。

“国师，你来了，快坐。”即墨黎眼神一亮，急忙起身，一改之前的颓态，伸手欲拉灵萧，却在他那双清淡的眸子下，僵在了半空中。

“若皇上没事，臣便先行告退了。”清冷若霜的声音轻缓而起，灵萧转身背对即墨黎。

收起僵在空中的手握成拳头，即墨黎有些懊恼地蹙眉，在他面前总会这样控制不住自己。

仰头饮了一杯酒，即墨黎这才缓缓地沉眸道，“今日朕听探子回报，言那尚书府的蓝央并不痴傻，故来询问国师一番。”

即墨黎心下有些苦涩，其实询问不过是借口罢了，只是想来见他一面。

“皇上莫急，一切臣心中自有定数。”灵萧沉声而道，眼底里有几缕微光掠过，言罢，拂袖而去。

即墨黎怔怔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消瘦背影，无声叹了口气，数息，拧眉而去。

夜风乍起，沾染几分尘世的薄凉，掀起一池涟漪，扰乱了湖心的眷恋。

乱世未平，风波渐起，这世间纷扰几时休？

今夜的月颇冷，有一种刺骨的寒，席卷全身，浸透四肢百骸。

一壶浊酒入肠，五分痛快三分微醺两分惆怅意，一袭暗紫华裳似妖如画，眸沉如深潭，自有风华睥睨之势。

清冷夹寒的月华中，长身玉立，墨发披肩，如丝如缎，斧雕的轮廓线条分明，额前飘落的发丝掩去几分平日的威严刚毅，平添了少许柔和，别有一番清雅如仙的韵味。

即墨祁提着酒壶负于身后，轻轻闭上那双威慑十足的眸子，微黄的月光倾斜，温润了白玉容颜。

院墙上掠过的人忽瞥见那若遗世而立的身影，脚步一顿，视线凝固在那令人窒息的脸庞上，夜色掩映中狭长的凤眸一眯，脚尖轻点，眨眼间落在了即墨祁的身旁。

“长夜孤身对月饮，岂非辜负了如斯美景，不如我来与你共饮两杯，何如？”

夜风带着蓝央清丽悦耳的声音掠过即墨祁的耳畔，清凉的月色中他眼睑微动，浓密的睫毛若蝶翼微颤。

睁眼间几许沧桑哀伤闪现，继而又恢复一往的冷冽高傲，侧头凝眸看着红润的唇瓣间带着些许笑意的蓝央，轻点了一下头，算是默许了她的提议。

不过，即墨祁的视线却出奇地第一次在蓝央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上下扫了几眼，眸中诧异一掠而过，却被蓝央敏锐地捕捉到，红唇微抿。

与即墨祁对坐，蓝央仰天饮尽一杯酒，这才迎着月华望向他，勾唇浅笑，颇有几分调侃的语气道，“我这男装不比你差吧。”

闻言，即墨祁若墨细勾的剑眉一挑，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却在低头饮酒的刹那嘴脸微扬，一饮而尽。

“曾闻天外有神仙，与天齐寿，地极有幽冥，掌万物轮回，不知你对此有何见解？”蓝央幽幽地说着，仰头望着那轮幽静的明月，眸子中情绪复杂，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