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楼上。
“大人、校尉大人!”
“何事惊慌?”
‘霍笃,霍笃带人开了城门,流民已经闯进来了!”
“混账!”
李严将手中茶盏一摔,出了城楼,望望城外骚动起来的密林,摸过了一旁墙上的长枪。
“这霍家子素来无智,此番便是我南阳罪人!随我下城!”
绞盘转动,城门渐开。
先是一道缝隙,继而可容一人通行。
再之后,这门就像不再由绞盘控制,而是生生被挤撞开般。
第一个,第二个,……
数十数百的流民涌入城中。
霍笃已带部曲守在城楼下,看流民一股脑冲来,正如铺天盖地蝗虫飞蛾般,纵然自以为考量周全,可心下也不免慌张。
“诸位乡亲莫急,在下霍笃,城门正是——”
话音未落,眼前一幕已经让他看傻了眼。
只见一已经瘦脱相的妇人,忽然之间脸泛红光,竟霎时爆出极快的速度,一下子扑到了身边守卫身上,开口便咬!
守卫也被这情形吓呆,仓皇抵挡中,喉咙被那妇人一口咬破。
血如泉涌。
溅洒在霍笃衣甲上。
守卫呜咽着,挣扎着,很快便没了动静,可这妇人并没有离开。
而是就趴在守卫身上……
啃食起来!
下一刻,霍笃头皮发麻,颤抖着拔出佩剑来,却不知如何砍下。
“啊!”
另一边,又有三五守卫被蜂拥而上的流民压住,血从身下流出。
“鬼,这是鬼!”
“快跑啊!”
“他们不是人!恶鬼、恶鬼来索命了!”
霍笃狠狠锤了自己一拳,挥剑杀了过去,剑锋翻覆间便斩杀两人。
毕竟这些流民本就是气力匮乏、久病之躯,一时疯狂也只是透支性命。
只是,死亡似乎无法唤起他们的恐惧,反而更像是解脱。
行尸走肉。
当浑身浴血、剑锋卷刃的霍笃被不知何人的断臂绊倒,又被一貌似鬼怪的少年咬住臂膀时,他已无力抵抗。
悔意和绝望中,霍笃耳畔响起了更为嘈杂混乱的声响。
喊杀声,尖叫声,火光中天,血光飞溅。
接着,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死寂。
……
恍惚间,顾盼想到了穿越前曾看到的、毫无灭绝人性的攻守城池之法。
战争是男人的事?
不,战争本就不是人做的事。
手握老人、孩子、女人这些挡箭牌,缚之以绳索,架之以刀锋,迫之以弓弩。
若是守城方,就借此逼退对方退兵、军心大乱。
若是攻城方,就迫使守城军士开城接纳,或激其出城。
只是顾盼没想到,这法子还能用在自己人身上。
所以这林中青壮迟迟不敢现身,就是想让守城者卸下警惕与防备,或者再消耗守军一波箭矢。
等到流民入城,他们便能趁机杀出,斩将夺城。
饶是乱世人命如草芥,此事也远远超出顾盼想象。
第一次战场体验,就将其中残酷品出了十成。
“就不怕遭报应么!”
顾盼压低声音对耿未吼道,“他们,难道不是你们的亲人?”
“是,有父母,有妻儿。”耿未淡淡道。
“那便眼睁睁看他们送死?”
“不会的,他们没有兵刃,也很弱小,很少有官吏会大开杀戒。”
“但是会开杀戒,谁都可能死!”
耿未冷笑道:“只有这样,她们和我们才有机会活命。不然,都得死,都他娘得死!”
没有战马、军械、冲车、云梯。
只有一条贱命和一膀子力气。
想入城就只有这一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