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里的胭脂红尾鱼也不过十几条，一向都是皇家观赏的吉祥之物，李长安和赵渔翁盘坐在河边说着这怪事，老渔翁便打起了酒嗝：“七郎啊，别想太多了，宫中的事，呵，那轮得到你我去操心么。”

李长安淡淡一笑：“说的也是，来，难得今日天气好，我煎条鱼给老爹你下酒。”

一听到李长安要煎鱼，赵渔翁的口水就流出来了：“那甚好，甚好！”

赵渔翁选了一条肥嫩的黄尾，约有两斤重，当即以鱼线刮鳞，在河中去了内脏，收拾得干干净净。

李长安打开大包裹，先取出了一支红泥小炉，点上青炭，放上了小坛，温起了绿蚁酒。待酒热了，加几块炭，再取出一只精巧的三足鼎锅。

赵渔翁提着鱼过来，划拉了一捆木柴。木柴旺火，三足鼎锅渐渐烧热，锅底现出青白之色，李长安轻轻取出一块包在老苇叶中的肥脂肉块。

老渔翁咂巴着嘴：“这闻起来不像是羊肉？”

“是豚腹上的肥肉！”李长安微笑：“老爹不会嫌弃吧？”

豚肉就是猪肉，在帝国来说，上层贵族是从不吃猪肉的，大概是嫌弃猪肉太脏吧，要知道城中养猪之户可都是把猪拴在茅厕之旁圈养的。

赵渔翁看着那块冻成膏白色的肥肉在三足锅里冒着青烟，带起了一阵油脂的香味，摸着胡子笑道：“那有什么嫌弃的，咱们能吃上猪肉，已经是很不错了。”

“这肉不是用来吃的，是要炼油。”李长安用剥去皮的树枝轻轻搅动油脂，三足锅底的油脂里冒出噼啪的声音，他抓起一旁准备好的西域香料，轻洒入油，清香之中带着浓烈的茴豆之味，赵渔翁舔舔舌头，口水更多了。

拎起鱼尾，从鱼头方向轻轻滚入油中，这种煎炸的方式在帝国还没有完全流行，主要是受限于炊具和材料，但对李长安来说，这才是制作美食的正确方式。

撤去了三根木柴，以小火慢煎，煎的这鱼两面金黄之时，投以西河老醋，醋香滚入猪油中，将鱼腥气压住，更多了几分酸甜的香味。再将两块青盐磨碎，配以林中摘来的小野菇做料，大火熬汁，这条黄金煎鱼就出锅了。

树枝为筷，轻轻一挑，金黄的鱼皮下，白嫩的肉块已经完全吸收了西域茴香的精华，再蘸以锅底的菌菇醋酱，肉嫩香而爽口，百般滋味融为一体，赵渔翁差点把舌头都吞下去了。

“只这一手，七郎你就比过了长安最好的厨子！”赵渔翁喝着绿蚁酒，吃着黄金煎鱼，大爽。

李长安又煎了一条，一阵小风吹起了这香味，顺着河岸远去，他低头嗅着香味，却是慢慢细品，一口酒，一筷肉，远观林下雪色，悠然自得。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然后是下马声，还混杂着一阵议论声。

“好香啊！”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很快传来，听着有点熟悉。

李长安抬头看去，河边林中几人牵马而来，领头的赫然正是那位大理寺青龙司命裴青鳞。

裴青鳞身后跟着主簿方横山，还有四名大理寺司戈佩刀紧随其后，他们都是忍不住嗅着鼻子，却是寻香而来的。

裴青鳞扔下马缰，慢慢走过来，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意外之色：“是你……”

李长安起身行礼：“原来是裴司命，真是巧啊。”

裴青鳞还是一身黑色官服，只不过原本浅金色的衣领换了一条葱绿色的披纱，更衬出她肌肤玉白之美，此时嗯了一声，又看向了三足锅中的煎鱼，忍不住咽着口水：“这是你做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