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咱俩又是同学,又是兄弟,有啥大不了的。”
“要能上报纸,你就把你名字加到我后面吧。”
“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不推辞了。”欧阳浩咧着嘴笑起来,一块肉从嘴里掉出来,他赶快用手接上,又塞进了嘴里。
“饿死鬼,你现在都看不见当年的傲气了。”
“早被磨干净了,现在‘老子’都不敢随便喊,一喊,全连人都回头。”
“哈哈哈。”我俩一阵大笑。
“啪”一声,车门又开了,车下传来刘小军不客气的声音:“排长,你抓紧准备撤收带回吧,我这给你组织一上午训练了。”
“好的,刘班长。”我答应着,一时高兴,把剩下的一串烤肉从车里伸出来,小声说,“来,尝尝,刚烤的。”
“尝个屁。”刘小军一看见我和欧阳浩躲在车里干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兄弟们全饿着呢,要脸不。”
欧阳浩作为“外人”不便说话,借口有事遁走了。我接在他身后下车,赶忙赔着笑脸:“老刘,别生气,我下回注意,我现在就去下令撤收。”
刘小军冷冷地看着我,这是他惯用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败家子。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对于在报纸发表的事情我并没有抱希望,可心里又有一个火苗总在跳腾着。
终于,半个月后,欧阳浩来到我寝室。
“成了,成了,猴子,你的文章明天刊发,报社编辑给我发短信了。”
“哎呀,我的欧阳大哥,太感谢你了。”我一把抱起欧阳浩原地转了3圈。旁边王达看着我这么高兴,也跟着直乐,还拍手祝贺。
“你知道我高兴啥,你就拍手?”我扭头问王达。
“反正是喜事,排长,我总要给你捧场啊。”王达用手摸摸鼻子,憨憨地一笑。
对铺的刘小军倒是看着我手舞足蹈的样子,一言不发,他不出声,排房里其他战士也不咋发表态度。
“不过,”欧阳浩顿一顿,等氛围冷静下来接着说,“文章的署名有点变动。”
“加个你的名字没事,咱俩谁跟谁。”
“不是,不是我的名字,最后上面只写了参谋长的名字。”
“什么?哪来的参谋长?没我的名字?”我有点不太高兴。
“没有。不过参谋长的名字比咱俩的名字值钱。”欧阳浩继续解释,“他的名字在报纸上,他就会记住你了,你看你天天在基层折腾,没领导赏识怎么调职晋升!”
“哦,现在参谋长知道吗?”我关心地问。
“我已经和他报告过了,他知道这事。”
“没感觉他是个重名利的人啊,你把我的名字放在他后面也行啊。”我有点埋怨。
“领导肯定要独立署名,这点规矩你不懂?”
我摇摇头。
“你真是学生气太重。”欧阳浩一语道破了我的弱点,这个弱点已经有很多人说过了,可学生气难道体现在不会给领导挂名字上吗?
“不过,参谋长本来坚决想要把他名字拿掉的,但我告诉他已经上版了,编辑没法调整,他也是无奈之下才接受了。他还端端正正地举着文章,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每停顿一会就说声‘好’,一连说了七八声,最后还说,写出这样文章的人有眼界,是人才,一定要好好利用。”欧阳浩轻轻推我一下,说,“这个人才,可是说你呢!”
“领导真这么说。”我高兴得眼神都发光了。我也注意到刘小军看我的眼神有点变化,似乎带着些许欣赏。
“当然是真的了,说不准你很快就要去机关了,兄弟为你感到高兴。”
我又抱着欧阳浩转了一圈,他个子高我一个头,这次被我抱起来,差点一头栽到风扇上,吓得大叫一声。
“排长要熬出头了,恭喜。”刘小军还是道出了祝贺,只是语气依旧冷冷的,他一开口,排里的兄弟都围了过来,纷纷恭喜我。
如此莫名其妙的幸福,好不真实啊!
第二天,报纸上的文章登出来了,版面头条,署名:李强。
训练场上,我老远看到参谋长李强在转训练,真想跑过去告诉他我就是那个文章的作者。
李参谋长挨个装备车了解训练情况,还拿出笔和本记录发现的问题,最后笑笑鼓励大家好好训练,真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实干型领导,在此之前我从没有仔细观察过他,只听别人说他多英明、多关爱下属,现在看来,他就像书里写的粟裕将军,事无巨细,严谨认真,而且他俩都是湖南人,长的也像,我对李参谋长的崇拜程度更深了,也唤醒了我发自心底的热望。
我远远看见,他走到欧阳浩车前,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了些什么。
可盼了半天,他还没走到我的车前,就转身往回走了,后背宽厚结实,威武霸气,旁边跟着几个机关参谋,坐上指挥车离开了,我的心也仿佛钻进了那辆车……
未来几天,我心神不宁,常去连部坐坐,听听电话,看看通知,总感觉马上就有一通电话或文件是关于我的,应该要先借调我去机关,或者先了解一下我的基本情况。
终于,那天下午,我看到了通知,要借调几名优秀排长去机关帮助工作,其中参谋部作训科借调——欧阳浩!
我倒吸一口凉气,怔在那里,似乎听见刘小军冷冷地说:“安心撅着吧,还没干出点名堂就想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