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丘看到了志鹏眼神的变化,知道是这青年终于明白这样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冷子丘应该感到如释重负,青年志鹏的怒气消失了;但另一种东西也随之消失了,志鹏对未来的希望就这样熄灭了。
冷子丘注视着志鹏转身用衣袖擦了擦脸。这青年哭了吗?
他真的使他这么伤心吗?
可是当志鹏转过头来时,脸上擦去的只有汗水。冷子丘没有看见闪亮的泪痕,他看见的是一种最惨痛的失败。冷子丘感到一阵心痛,自己讲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说什么要去赢得敌人的心,但他发现自己把这个一心渴望成为自己助手的青年的心无情地碾碎了。
志鹏昏头昏脑地从冷子丘的客舱里出来,他需要休息,但他似乎到哪儿都心神不定,他先去了饭堂,又去了休息舱。最后,他漫无目的地在过道里游逛。他走到一个巨大的破口附近,望着这个不知名的大片荒地。
此时天上的月亮,颜色是诡异的浅红色,像没熟透的果实一般悬挂在寂静的海面上。一群夜鹭高高地盘旋在空中,展着翅膀不时扇动着。岸边只是一片被浪花拍打的怪石,其间暗藏着危险。
志鹏身后的一扇门轻轻打开了。片刻之后,姆巴就站到了他身边,他说:“我们一直在找你。”
“我需要考虑一些问题。”志鹏回答。他很高兴看到自己的朋友。刚才面对阿贾时,姆巴表现出了对他极大的信任。这使他们的友谊更加牢固了,对此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容我们冒昧地问一句。”姆巴有些迟疑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在六合堂的日子其实很艰苦的,”志鹏说,“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学习和训练。天宝道人对我们的要求十分严格,做什么都必须尽善尽美。我非常尊敬那里的老师,我原以为我掌握了足够的本领,不仅能够生存,而且还能出类拔萃。”
志鹏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现在我才明白,我所学所知的根本微不足道,我更不知道世界会向我展示什么样的邪恶。我以前从未见识过真正的贪婪,从未见识过像水匪和阿贾那样的贪婪。这使我感到恶心,人心太黑暗了。最可怕的是,坏人做这一切的时候,他们竟然如此心安理得,就像是在喝水或吃饭一样。”
“这并不奇怪,”姆巴表示赞同,“贪婪是非常可怕的。”
“我在想……我内心是否也有这样贪婪的种子呢?”志鹏沉思地说着,看着天上的血月。
姆巴迷惑不解地望着他的朋友,他看见志鹏脸上显出巨大的痛苦,他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呢,志鹏?”
“因为,我一直渴望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士。我的渴望太强烈了,我愿意为得到这份荣誉而战,如果别人妨碍了我,我就感到愤怒。”
“像冷子丘那样的白莲长老总是为别人做出许多牺牲,”姆巴若有所思地说,“他保护弱者,除暴安良,为最卑微和下贱者的利益而勇敢战斗。志鹏你希望表现出色,我们并不认为这是邪恶的。不,这可不是贪婪。”
志鹏点了点头,仍然望着漆黑的水面。他多么渴望回家,或者回到六合堂里去啊,那里的一切事情都那么简单、明确。而在这里,他感到无限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