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惠贞面带愠色地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这人一身青布长衫,一绺山羊胡,明明是男人,却有着长长的头发,王惠贞知道道士也留长发,可道士的长发规规矩矩地盘在头顶,而这人的长发象被剪了一半的马毛扎在脑后,时已至深秋,他手里却有模有样的拿着一把折扇。
这男人说:“你先别问我是谁,让我来猜猜你是谁。你叫王惠贞,金谷坝人,是个马帮里的斋姑娘,我说的对不?”
王惠贞大吃一惊,吓得后退了一步,惊惧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你究竟是谁?”
男人微笑着说:“果真是你,你别怕,我跟你一样,也是吃斋之人,我叫方济士,也是金谷坝人。我四处游历,以看相算命为生。我听说了你跟土匪打‘菩萨赌’的事,非常佩服你。”
王惠贞当然知道,在金谷坝,不但盛行留斋姑娘,而且一些人家还留“斋男”,虽然人数很少,但确实有这样的人,有些人还称他们为“活菩萨”。
斋男也跟斋姑娘一样,他们不出家,也生活在世俗生活中,但终身不结婚,终生不和女人发生关系。
他们在家和自己的哥姐同住,老了由侄儿侄女养老送终,但他们会学一些看相算命的手艺,能养活自己,他们经常和斋姑娘一起参加佛事活动,斋姑娘都尊称他们为“师傅”或“哥哥”。
方济士说:“我在这卧马寺借住半年多了,能不能跟我到这后院喝杯茶?”
王惠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听这人的口音,确实地金谷坝人,虽然暂时还不敢确认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可又想,在这寺院里,大白光天的,就算是坏人,谅他也不敢怎样,再说,自己的拳脚也不是吃素的。
方济士带王惠贞来到后院一棵树下,这里有石桌石凳,他叫王惠贞坐下,然后他去泡茶,王惠贞看这院子里不时有僧人进出,便放下心来。
方济士泡来的茶很清香,两人聊了一阵后,王惠贞确认这人确实是金谷坝人,确实是名斋男。
“方大哥。”她称呼方济士,“你已经修行多年了,我有些不懂的问题可不可以问你。”
“王姑娘,你说。”方济士说。
于是王惠贞讲了救许铁柱的事和自己当时的犹豫,方济士说:“色不迷人人自迷,心中无色,则眼中无色。”
一碗清茶,一番谈经,王惠贞感觉自己当斋姑娘这三年来萦绕在心中的迷雾渐渐散去了一些。
她牢牢记住了方济士的一句话——“活在世俗而心中念佛就是一种修行,红尘修行难于出家修行,要做到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
告别方济士后,王惠贞走在回客栈的街上,看着身边走过的一个个“俗人”,她感觉他们是走在地上,而她的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一寸。
“身在红尘中,心在红尘外。”她在反复心中默念着。
王惠贞回到客栈休息,在自己房中读着一直带在身边的佛经。
刘大锅头和伙计们直到晚上才尽兴而归,他们在大房间里热烈地商议着如何去找回程的货。
第二天,刘大锅头叫王惠贞继续在客栈休息,他和其他伙计们分头去联系回程的货源。
晚上,一帮人回到了客栈,王惠贞见他们全都垂头丧气地,知道没联系到生意。联系生意的事,她插不上话。可一连三天,一桩生意都没找到,王惠贞也不免跟着着急起来,总不能空手空马耍着回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