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炎看着这个已经瘫在地上的男人，惨然的样子，居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是不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刘捕快也不顾身体上的疼痛，看着林炎大声的笑着，像是一个失去了理智的疯子一样，“你以为只有我才这样做吗？嗯？这个世道，像我这样的人，多的是，不是我们想要吃人，是他们逼我们的。”

“逼你们？谁逼的你们，能让你们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林炎绝不承认，也绝不认可，“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逼你们做不想要做的事，不过都是你们自己为自己的懦弱和无耻在找冠冕堂皇的理由！”

刘捕快嘴里的鲜血已经顺着脖子流下去，披头散发，恶狠狠的盯着林炎，嘴里始终是嘟囔着，恶鬼模样，“冠冕堂皇？”

刘捕快的笑声，像是动物一样，从嗓子里发出格格的声音，听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林炎阴着脸，伦理道德告诉自己，必须要杀了他！

可自己却在克制自己，“你刚刚说，还有很多吃人的人，是怎么回事？”

江流儿在地上拖着自己的身体，艰难的向刘捕快这里爬过来，横在刘捕快面前，用自己的身体将刘捕快挡在后面，像是一条流浪的无助的小狗一样，哀求着林炎，“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的父亲，要杀就杀我吧。”

林炎看着眼睛清澈的像是一汪泉水的小乞儿，和刚才一脸冷漠的杀手样子完全是两个模样，“终究还是个孩子吗？”

要是以前，林炎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将想要杀了自己的人，除之而绝后患，只是，经历的多了，心里也更加的成熟了些，做事，还是不要赶尽杀绝的好。

“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只要这个理由可以让我满意，足以抵得上你杀的人，足以抵挡那些因为你们枉死的乞丐，我就不杀你们。”

地上艰难的将自己的身躯撑起来的小乞儿一边感恩的一边狠狠的朝着地上磕头，几言之间，就已经是头破血流。

刘捕快看着眼前的孩子，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理由？你想要知道我们吃人的理由？”

“嗯！”虽然现在林炎可以对已经晕厥过去的小乞儿有恻隐之心，可对刘捕快，身上的杀意，却没有丝毫的减弱！

“江南道，洪水泛滥，死了一批人，后来又大旱三年，颗粒无收，又死了一批人，可你有没有想过啊，这些活下来的人，都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看着刘捕快的脸，林炎顿时心头一沉！

人性的恶，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了吗？

“那时候，我们吃了树皮，我们吃了野草，我们吃了所以可以吃的东西，可我们还是饿啊，饿的让我们心发慌，我们有人吃了观音土，可没有人活下来，即使这样，我们还是挣着抢着吃啊！”

“面对死，我们更怕饿，那种饿到窒息的感觉，会让我们丧失所有的理智的，最后，最后我们连观音土都吃没了，我们没有任何吃的，可我想要活着啊。”

刘捕快突然安静下来，像是一台机器，没有了动力一样，陷入了沉默，嘴里叨叨着神神道道的活着。

林炎皱着眉头，生怕有什么刘捕快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刘捕快猛的一抬头，用尽全力，想要将自己的脸伸到林炎的脸上，“最后，最后我们，我们发现，我们孩子还可以吃啊！”

林炎身上顿时汗毛都竖起来了，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虎毒不食子，你们怎么吃的下！”

这个刚刚御驾亲征的年轻皇帝，见到过一整个原野的残肢断臂，看到过被屠城后的尸体遍地，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是来自灵魂的害怕，是来自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当然，我们也不舍的吃啊，他们还那么小，那么可爱。”刘捕快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孩子，脸上居然一时间充满了溺爱的神情，“所以，我们只能交换吃了，我的孩子比他们的都大，所以啊，我很幸运，我用了一个孩子，换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