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万籁俱寂。
距离入云峰二十里外的星星湖,秦善拿着一根折断的树枝,正在等一个人。她等了有点不耐烦了,正准备回去,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
“小秦善这么快就等不及了?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啊!”
秦善一听这个声音,一根树枝横扫过去,正好架在来人的脖子上。
来人当然是个男人。他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修长的飘带一直垂到后背。额头上上散落着些凌乱的碎发,顺着他流畅的颧骨延伸到下颌角。他的鼻子高挺,弧度却过分精致,配上红润的薄唇,让秦善无论是第几次见,都觉得他长得似乎过分精致好看了,有男身女相的嫌疑。
好看到这个程度,秦善生平仅见,只有相里流云一个。
但是这并不代表,秦善不打他。
相里流云轻飘飘的拨开她的树枝,轻佻的笑道:“这么凶,怎么不用你的出云剑啊。”
秦善道:“今天用不上出云剑。出招吧。我今天一定要赢你。”
她收回树枝,左手一卷,卷起地上的树叶无数,然后向前一推,掌风过处,无数落叶瞬间变成利刃,以疾风之速往相里流云的方向飞去。相里流云后退数十步,衣袖一挥,一阵罡风凭空而生,将树叶尽数击落在地。
相里流云啧啧道:“难怪你不肯拿出云剑,原来新学的是掌法。”
秦善多日不曾试过新学的功夫,正是手痒的时候,哪里有心情管他废话,左手收回,右手树枝向前刺出,正是天一派的“听海观潮剑法”第七式云奔潮涌。
相里流云一边出招应对,一边笑道:“一个月不见,你这剑法更精妙了,要不是我轻功好,差点就被你破树枝刺中了。”嘴里说着话,手上的功夫却不停。手掌一翻,十来只回形镖便从掌心飞出,直飞向秦善的面庞。秦善早就见识过他暗器上的阴险,脚步一转,险险避开,气道:“流云,你再敢袭击我的脸,我就要生气了。”
相里流云笑道:“反正你也不是避不开,怕我的流星镖做什么。”
秦善不再言语,手上的招式愈发快了。她所学甚杂,又没有严师指点,出招往往凭直觉,掌法、剑法、刀法、甚至拳法都混在一起用,直逼的相里流云应接不暇。两个人缠在一起又战了几十招,相里流云只守不攻,连接后退,退到身后的大树时,脚步顺着树干往上走了几步,用力一蹬,便从秦善的头顶飞过,稳稳的落在了她的身后。笑盈盈道:“落花掌、太白拳,你这个月学的功夫还真是不少了,快要能打败我了。”
秦善哼了一声,将方才截获的流星镖随手一挥,便擦着相里流云的脸,钉在他身后的大树上,“不用你让着我。你也知道我只能跟你比试,你还不用心,那比试来有什么意思?”
相里流云拔下耳边的流星镖,摇头道:“就因为我不用心比试,你就要用飞镖划破我的脸?你莫不是看我比你大师兄好看,所以看我不顺眼?”
秦善想要反驳他,这会儿仔细端详了一番,不得不点头承认:“好吧,你的确很好看。不过我可没有看你不顺眼,那只飞镖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
相里流云拍了拍身上的落叶,挑眉道:“原来你也知道我长得好看啊,那怎么没见你秦大小姐,对我动心呢?”
秦善12岁与他相识,迄今三年,早听惯了他不着调的话,只当做没有听到。皱眉问道:“你的左手,是不是受伤了?”
相里流云一顿,“难得你竟然看出来了。”
秦善点头道:“方才我进攻你的左手边,你却只避不攻,就算攻击也用暗器不用招式,而且你方才挡我的那一拳,力道明显不足。这不是受伤了又是为什么?”
她见相里流云不说话,轻声问道:“你怎么啦?和别人打架输了?”
相里流云不欲与她多说千峰阁的事情,顾左右而言他道:“我怎么可能会输?是我自己不小心。倒是你,我们难得见一面,你怎么还穿的这么寒酸?一点都不像个姑娘家。你以前那身亲传弟子的衣服呢?”
秦善道:“亲传弟子的衣服都是有定数的,万一划破了,我怎么去跟我们管事的解释?”然后从腰带的荷包里掏出一瓶药丢给他,道:“拿着。我们天一派的玉荣膏,疗伤有奇效。”
相里流云将药收回到荷包里,走到星星湖边,径直盘腿坐下,道:“看来,你的确遵守了我们的约定,在没有彻底打败我之前,不将你的内功告诉师门。”
秦善坐到他身边,歪头问道:“你3年前就叮嘱我,不要告诉师门,也不要告诉大师兄,更不要在人前显露武功,可我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不能说?”
她一想起大师兄殷切劝道的话语,就非常愧疚。有几次都忍不住要告诉他了,但还是忍住了。
相里流云懒懒的靠在旁边的大树上,望着满湖夜色,道:“这有什么不明白?你虽然没打过人,没杀过人,可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只论内力,你同龄的人里,别说是天一派子弟,便是整个江湖,也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你一不练剑,二无名师,现在告诉师门你内功深厚,怎么说?说你天赋卓绝无师自通?他们是信你的可能性大,还是拿你当奸细当骗子当怪物的可能性大?”
秦善愁道:“可是大师兄那么关心爱护我,我不忍心这样欺骗他。”
相里流云突然抓起一颗石子,重重的扔进湖里,道:“他关心爱护你,那是因为你就是一只弱鸡,不会威胁到他的利益,等你把秘密都告诉了他,他还会信你吗?小秦善,你要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