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沉最终还是向辅国公妥协,象征性地搬回家住去了,至于为什么说是象征性的,陈沉只是搬回了少量的衣物以及回家吃晚饭,之后的事情陈完也就不管了。
这样的提议本来陈完是不同意的,不过陈沉给了陈完一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人,那个还被困在严府地窖里的府尹公子曹崇。
换了以前陈完必定不会关注这样一个小门小户,即便曹家士族的家主已经坐上了西京府尹的位置,只是现在整个西京的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在近一段时间内,七贤楼与天魁帮的地痞们似乎总与一些大门阀家的生意过不去。
便说说辅国公家的族人与外系,其中也有不少人打理着陈氏门阀的财产,本来与门阀相干生意向来是万分顺利的,不说日进斗金,至少四平八稳能赚个安乐殷实。可是近几周来情况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
陈氏钱庄向来是赌徒老赖不敢进的,由于是辅国公家的产业,这里面的钱明面上是官府的优先保护和追查的对象,暗地里也有天魁帮忙将放出去的账全部分文不少地要回来,现在情况明显不同了,且不说辅国公府与天魁帮因为陈澈的事情已经彻底为敌,在明面上,素来行事干脆有效率的官府人员也变得推诿渎职起来。
不仅如此,钱庄里的放出去却收不回的烂账越来越多,近期到账的贷基本都要不回来,不少以前根本不敢踏足陈氏钱庄的赌徒老赖都好像约好了似的一起来借贷,钱庄要是不肯借,他们就在里外撒泼闹事,吓跑了不少客人,要换作半年前,官兵早就来了,结果现在上午叫,下午才懒洋洋地过来,偶尔这样钱庄里的护卫还能恩威并施赶一赶,可架不住天天被一群无赖闹事。
其他生意也和钱庄差不多,各种酒楼铺子都受到了无赖地痞的骚扰,不仅如此,三教九流,小偷,乞丐以及那一杯茶能坐上一整天的闲人,把陈氏的生意搅得天翻地覆。
陈氏只是大门阀中的一个缩影,这几个大门阀知道对手是谁可一下子居然没有法子应对,门阀的私人武装可以培养,但除非情况紧急,平时不经批准动用私兵去与江湖势力斗争是会被判谋逆或斗杀之罪的,因此他们最能寄托的应当是西京的官府。
只是西京府现在也变得怠慢起来,按理说大齐国的宰相应当是众官员争相逢迎的对象,奈何此时就在改朝换代的节骨眼上,还有巨额的金银流入官场,不少实权官员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西京商会也有了不小的动作,他们与三皇子关系已经不止是暧昧了,赵纶与他的父亲完全不同,赵蛰还会刻意遮掩他与巨贾们的关系,赵纶则丝毫不避讳,他自小便与小士族以及商人们走得很近,下月又将与大商人李雄的女儿成亲,其合谋意图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因此商人们暗地里做了动作,明面上也毫不客气,打起了最为干净利落的价格战,想以低价拖垮大门阀家的财源,除此之外,几个大家族在户部的皇商份额几乎被替换掉了大多数,要不是户部里还有门阀中人肯定还会被替换地更多。
以陈完为首的朝中官员对于商户的这些大动作当然是抵制的,他们在朝堂之上提出各种建议与抨击,老皇帝一句“孤身体不适,全部交由内阁商议再定”让大门阀的官员们措手不及,内阁的真正作用开始发挥出来了。
王陈谢三家没有一位亲属进入内阁,大多数今内阁的都是门阀不大但资历极深,声望极高的朝中元老,他们在进入门阀前可能并未担任什么实权部门的大官,可基本都是兢兢业业为朝堂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老官员。
不过门阀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内阁里面也不是固若金汤,还是有不少官员与大门阀以及乾亲王走得很近的,只是双方都在僵持着,但其中一方并不愿意打这样子的消耗战。
陈完虽是一朝宰相,却也无法完全自己做主,近日里御史台的言官似乎也积极叛逆了起来,陈完一有不和礼规之事,立马就有言官站出来力谏与指责,天下人都在看着,陈完身居高位,又是名义上的士族之首,他的一言一行大家都在紧紧盯着。
西京商户的盘根错节已经将朝堂紧紧缠住了,本来以为位子坐稳的乾亲王,此时也被这莫名改变的风向惊了一跳。
陈完也不再是真正的天下士族之首了,他手中的权柄没有以前那么一锤定音,在争夺皇位的过程中,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嘴上说着要为天下读书人谋福祉,行文人大道,事实上终究是站在大门阀的利益之上的,反而那太傅徐坚,本就是小士族出生,他能够站在小士族的利益上说话,为真正广大的读书人说说话。
事实在这场庙堂之争中根本没有人在为小士族做考虑,已有的大门阀希望保住地位,小士族希望能够借助这道强力的东风让自己的家族一飞冲天,成功跻身于大门阀之中,而至今都不动声色一直在阁中出谋划策的徐坚,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个斗争中最大的受益人之一。
陈氏门阀的生意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虽说还远远没到动摇陈氏根基的地步,但没人愿意少挣钱,更没人愿意白白受气不回击,陈沉此时将西京府尹曹廉的独子带给陈完,至少可以帮助陈完将这位西京府尹治得服帖。
陈沉终究心不在陈家,也不在庙堂中,这些上层的神仙打架与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将曹崇转交后,坐着马车来到了千水街上的新酒楼,这里还在装修,司徒寅坐在一张椅子上看着往来的小弟和帮工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