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小白兔有什么好的?要做还是做大灰狼。
燕思思抿了抿唇,“这么多年了,我独自漂泊这么多年,今日看到大家都好也就放心了,也不知道我父亲他怎么样,他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我想他应该不会后悔吧,就像我也不会后悔违逆了他,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孩子毕竟是孩子,这孩子本性纯良,即便是走得再远,也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即便是遭到背叛,也还是不能够太决绝,其实就是心软。
江贞儿道:“其实这几年我去过一趟的,你的父亲还是老样子,身体很好,和他的皇后感情十年如一日,国事上也顺遂,你哥哥很能干,如今已经能够帮他分担不少政事,说起来也算是顺风顺水了,可他一直都不肯提起你,或许心里是愧疚的,我看得出来,有些话他就是憋在心里,其实他会做出让你和亲的决定我也觉得很奇怪,他不是李朔更不是李玏,他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至于没有底线,不择手段。孩子,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他应该是有什么苦衷的,一定是有什么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从皇后那里打听过一些,她同我说,最初你父亲是说什么都不肯叫你和亲的,只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就连皇后与他朝夕相处都不知道他什么心思,可见是极要紧的事。”
“是有隐情吗?”燕思思苦笑,“什么隐情能叫他抛弃自己的女儿?我是真想问问他,我也不知道现在如果再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会不会派人把我押送回卫朝。这真的很荒谬,我从前都不会想到父亲也会这样对我,可是现在我一联想到他,我就会联想到许许多多恶劣的后果,这本不该是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有的时候我会很想他,但有的时候我会恨他,一想他,一恨他,我的心就会很痛很痛,我恨不得从来都不认识他,恨不得我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界,我那一对儿荒唐的爹娘,我从未叫他们生下我,他们生了我却这样对我,姑姑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可怜的孩子。”江贞儿抱了抱她,出身世家贵族的女子哪个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这个孩子身为公主才会承受这许多的磨难,当年的乐阳公主又何尝不是历经波折才嫁给自己心爱的人?四哥为了娶到乐阳公主同高祖皇帝对抗,又受了多少委屈?
还有她自己,身为靖南王嫡女,王府唯一的小郡主,当年那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儿肉,谁叼走了就是谁的了,主要不是她好,而是靖南王府的兵权太过诱人,她为此卷入纷争,又受了多少磨难?李朔为了得到她,将她灌醉,霸王硬上弓,得手以后便得以逼迫高祖皇帝不得不赐婚。有的时候她就想,自己作为一个女人跟一个果子有什么区别?谁喜欢了咬上一口,别人或许就嫌弃了他的口水,这果子就是他的了。
真是可笑!
这世间女子大都是不容易的,权力的规则都是男人制定的,女人被压制的死死的,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最终只能被迫接受这样的规则,遇到一个好的丈夫就可以被善待,如此被动。
然而这世上又有几个好男人呢,大多数都是自私的吧,女人在男人跟前讨生活,寄人篱下,有几个过得好的。
江贞儿想到这些就难免灰心失落,年轻的时候她也曾奔赴战场杀敌,也曾是一身骄傲,嫁人之后卷入朝堂后宫之争心也就小了,年纪越大,心气儿越差,她如今就只管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人能有几天活头?死了也就算了,何苦非要较那股子劲儿?
何况李朔为了她放弃了皇位,放弃了许多事,而那个男人就像是一种毒,迷了她的心窍,她没出息的心里就惦记着他,放不下他,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只能任由自己沉沦于这样的荒谬之中,死了的那天才是尽头吧。她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有病,明明他曾经那样对她,她怎么就放不下他了!
她道:“如果能够守住自己的心,能够做到不再惦念旁人那也是一种逍遥自在,你不妨试一试啊。”
江贞儿顿了顿又说,“如果可以的话,忘记你的父亲,忘记我家那个混账东西,把你的心放空了,去寻一些别的乐子,这世上除了牵挂与怨恨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就像你那成洵哥哥,这孩子年纪虽小,心性却是最好的,你成伯母总是说他不好,总是怕他一辈子做个道士不肯娶妻生子,她也就是走不出那个套儿,总是把一些刻板板的责任强加在别人身上,姑娘就必须要嫁人,小子就必须要娶妻,必须要生个孩子,若是未能如此仿佛就是了不得的大事,呵,大多数人都这么想。”
“姑姑不会这么想吗?”
“我当然不会。”江贞儿道,“现在想想,如果当年没有那些变故,或许一切都会很不一样,我如今还是一个人过,心里没有牵挂的人,闯荡江湖,逍遥自在,那样也挺好的。”
是啊,人并非只有那一种活法,这世上的路千万条,并不一定非要把自己逼向绝路。
“姑姑,从小我就知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有魄力,有想法,其实我一直都很仰慕你。”
“傻丫头,什么仰慕不仰慕的,其实我也不过只是一个无用的人,一样无法挣脱命运,不过是被命运摆布的一个愚蠢的人。”江贞儿苦笑,“孩子,洁儿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她心里一直都很记挂你,回头你和她说说话吧,就当是帮帮我。”
“嗯,我知道。”
……
第二天一大早燕思思就找到了成洵,彼时成洵刚刚换好衣服走出房门就见着了她,也不知等了多久,就站在她的院子里。
“这么早?也不知道多穿点儿?你不怕着凉?”
燕思思摇了摇头,“不会着凉的,成洵哥哥,我有事相求你可否答应?”
什么是犯的着这么着急?
成洵当然不会轻易答应,“你先说说何事?”
“你做我的师父吧,我想留在你的道观里做一个道姑。”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我想叫自己的这颗心安静下来,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让自己安静下来有很多种办法,没有必要非要做道姑。”他道,“我瞧着你心里惦念的东西忒多,你不是这块儿料。”